再说句更不好听的,你们这些所谓迫于生计入室抢劫盗窃的,又比这些孤苦无依的女孩子们高贵到哪里去?
铁柱和二狗子听得瞠目结舌,根深蒂固的思想让他们本能的想要反驳,可偏偏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叫人张不开嘴。
展鸰却不管他们心中如何惊涛骇浪,反而在一个靠窗的妓女无意中跟自己视线交汇,又有些慌乱的想挪开眼睛的时候,冲她露出个灿烂的笑。
那妓女早年流落风尘,早已看透世间冷暖,受尽言语折磨,何曾见过这样一双坦坦荡荡,没有半点鄙夷和轻视的眼睛?登时就愣了。
展鸰并未等她的回应,笑完了也就继续走了。她只是真的觉得那女子很美,是一种温婉柔和之美,一种身处泥潭,却也努力挣扎生存的柔韧之美。
她不知道的是,那妓女回过神来之后,忽然冲她的背影回了个真诚的笑。
已经许久未曾这样单纯的笑过了,总觉得有些生疏僵硬,可心情却空前愉悦,眼底微微沁出的泪也不觉得苦了。
瞧啊,这世上并非皆是狠心冷面铁心肠之辈,忍忍吧,只要忍过去,就好了。
这年月,能在潘家酒楼吃饭的都十分富裕悠闲,有几个食客从窗子里瞧见外头的野猪,登时接二连三的叫起来,又呼啦啦的扑过来看热闹。
“忒那汉子,你这野猪卖不卖?”
虽然同行的还有展鸰和展鹤,可谁会将这野物同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和奶娃娃联系在一起呢?
铁柱忙道:“我们就是来卖的!”
那人又笑嘻嘻喊道:“莫要卖给酒楼了,我家中明日设宴,你将这野猪给了我罢,我便开个野猪宴!你若应了,这里五两雪花纹银的锭子即刻拿走!如何?”
说着,竟真就从怀里掏了一个银光灿灿的小元宝出来。
他还故意颠了几下,银子登时在阳光下折射出醉人的光彩,令人目眩神摇。
铁柱和二狗子何时见过这样多的银两,登时眼睛都直了,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五两,足足五两!
郭家肉饼的大厚驴肉饼子一个六文钱,外酥里嫩满口香,五两能买多少个?
还有那王婆包子四文钱一个,沉甸甸的肉核一口油,五两又能买多少个?
他们素日累死累活一整天,上山打柴卖了也不过一百个钱!五两,得卖多少柴?
不行不行,太多了,算不过来!
这时,却又有另一人讥笑出声,“郭老二,你这占便宜的毛病甚时候能改了?这时节,莫说这好大一头野猪,净肉也能有四五十斤吧?毛发还能卖到别处制刷子,骨头下水哪样不是个荤菜?便是一条大鲜鱼也要二三两银子哩,区区五两,你如何张得开口?”
众人纷纷哄笑出声,郭老二面上就有些讪讪的,小声嘟囔了几句。
铁柱和二狗子不觉有些羞愧,心跳却进一步加快了。
照这么看,五两竟不够么?难道,难道还能十两?!
这里的动静很快便惊动了掌柜的,掌柜的出来一看,也唬了一跳,再抬头看人却又笑了,“铁柱,怎的又是你?才这么会儿功夫,便又去打了一头野猪不成?”
他四十多岁年纪,穿着一身酱色绸子长袍,带着四角方帽,四方脸、下垂眼,瞧着十分温和的样子。
铁柱臊红了脸,连忙摆手,又指着展鸰,“这是我们展姑娘。”
掌柜的就有些惊异,忙做了个揖,“老朽是这酒楼的掌柜,姓潘,不知这野猪可是展姑娘打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