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若有人想劫她,多半是为了威胁司宁两家。只是毁了她的容颜,又将她放回,怎么看都不合情理。
宁老爷与宁夫人担心女儿的伤势,但另一边宁家事宜诸多,脱不开身,便只好托司家照顾宁朝暮,还遣了不少人来。
而司府亦派了许多人,携上宁朝暮的书信,去宁家“劝慰”宁老爷与宁夫人。
可事便坏在这群人身上。
司镜从未想过,无论与宁家的联姻之词,还是宁朝暮招贼人所害的一切,竟都是自己父母所策划的。
为的,便是利用宁朝暮对他的爱慕,以及宁家人对宁朝暮的溺爱,盗得宁家的传家之宝,来医治他身上的顽疾。
这一张网铺得悄无声息又无比缜密,宁家无人察觉,而他,后知后觉。
若不是他最后才知晓事情的真相,宁愿身死,也不愿以一己之力,背上这一段血海深仇。
宁朝暮发红的眼角,一度成为了他深深的噩梦。
他质问父母,抗拒喝下这碗仿佛盛着人血的汤药,然却无济于事。
他在屋中被关了整整三年。
直到父母意外身死,他被戚伯放出,他才突地意识到,原来一个大家的兴衰可以□□弄得这般易如反掌,而一段血海深仇,也能这样轻巧地便落到一个好似不知无罪的人身上。
司镜看着府内如往日一般粉饰的太平,一向冷清的眸中,竟浮现了一抹讥讽的笑意。
他命戚伯遣散了大多下人,只留了几个心腹,孤身一人去了宁府。
纵使已经过了三年,宁府却保持着当初为人所毁、狼藉凌乱的模样。
——就似为了刻意铭记住什么一般。
宁府从高位陨落,跌入泥中,甚至连尘埃都不如,受世人鄙弃,而昔日的宁府大姑娘,也只能被往昔府中的下人欺辱。若不是有几个忠心的奴仆还愿意记着宁家的恩惠,护着她,她怕是也难以活到今日。
见到宁朝暮的时候,少女身着粗布麻衣,从前那双澄明清澈的眼眸,覆着一层厚厚的阴霾,面上甚至还沾着些许血污。
多么可笑。
明明这一切都是司家欠她的,可她的姿态却偏偏是如此低微。
甚至,下意识地想要躲避,不愿让司镜看到她现在如此狼狈的模样。
可她只躲闪了一刻,下一瞬便伸出了脏兮兮的手来,揪住了司镜的衣襟。
凭什么?
凭什么害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还能保持着这般风雅的姿态站在她的面前,而她却要饱受折磨。
司镜没有动,任宁朝暮将他的手臂抓得血肉模糊,吐出怨毒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