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了,声音的源头在床榻之下,宛若一条条蛇,蜿蜒而上,越来越近。
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之中探了个头,又从床榻之底,攀附到了纯白的纱幔之外,影影绰绰的。
商折霜的目色渐凉,在那个东西快触到她的脸颊之刻,倏地挣脱了束缚。
她的手紧紧地攥住了那个东西。
那是一只黑瘦的小手,甚至比她的手还再小一些,就像是一个豆蔻年华孩子的手,食指与大拇指上,还能摸出一层薄薄的茧子。
一个声音低低地抽噎了一下,似从床底而来。
仿佛此时此刻,那儿正趴着一个小小的女孩。
而她,正在无助地哭泣着。
商折霜的眸色已然清明了许多,那只攥着的手,也愈发紧了起来。
正当她欲使劲,将床底下那个东西猛地拖拽出来的时候,一只小纸人从窗缝钻了进来。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密密麻麻的纸人如同被捅了巢的蜜蜂似的,铺天盖地覆盖而来,宛若漫天鹅毛大雪,也似纷飞的皑皑纸钱。
眼前之景,在冬夜与清明间交替。
纸人们揪住了她的头发,捉住了她的衣襟。
商折霜皱了皱眉,想打散这些纸人,可它们却越挫越勇,一只被打落至地上,便会再扑来两只,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随着蜂拥而至的纸人,那只被她攥住的手,也似有了力道。
它狠狠地以指甲扎了一下商折霜的手,而后在她吃痛放松了的那个瞬间,随着纸人们落荒而逃。
一切突然都安静了下来。
刚刚之景,就好似她的一场梦般,消散无影。
只有指尖微微的疼痛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并不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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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东升,在阶前还覆着剔透晨露的时候,商折霜已然站在了院落之中。
她起了的时候,心情甚差。
昨夜那群纸人,将她的发扯得凌乱,衣襟捏得褶皱。她不仅没有睡好,还花了好大工夫才将自己收拾得整齐了些。
她无精打采的,第一次觉得这次真是碰上了个难缠的东西。
不过,这难缠的并不是瞿小桃,而是那些密密麻麻、阴魂不散的纸人。
她盯着院落一角的绿竹出神,倏地想起了昨天那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