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悍眯着眼,&ldo;老头儿一发工资就失踪了,那娘们儿还要指着老头儿赚钱,肯定没嫌疑。但那俩小畜生呢?井口给老头儿发工资的时间跟下井工人不是同一天,老头儿又不可能把钱贴脑门儿上让人知道,怎么就那么巧?谁能知道老头儿那天发工资?老头儿又没跟人结仇,要不是为了钱,谁会为难一个老头儿?&rdo;
关青还没等反应,辛福有反倒被程悍的推测惊出一身冷汗,
&ldo;不…不会吧?那毕竟是他们后爹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rdo;
程悍也不浪费口舌,直接决定:&ldo;走,先找到他们再说。&rdo;
《项塔兰》里有大概这么一句话:人靠说谎生活,对别人说谎要比对别人讲实话容易,对自己说谎,要比对别人说谎更容易。
关青虽然还在怀疑程悍的推测,但实际上他心里已经知道程悍是对的。
他们仨人跟着程悍辗转多处,最终来到一栋小楼,直奔其中一户人家,程悍敲开门,大步流星走进屋去。
大白天这小屋里遮的乌漆麻黑,空留一盏地灯,一张残破的小桌上摆着几个插着吸管的塑料瓶,旁边散落着几片锡纸和零星的粉末。那兄弟俩一个瘫在沙发上,一个缩在墙角,缩在墙角的那个半张着嘴,嘴角一片流涎。
程悍见状没有一句废话,直接薅起墙角那人的头发,几步拖到洗手间,&ldo;扑通&rdo;一声摁到马桶里。
两三秒过后,那人在开始手脚并用地扑腾。
程悍于是把他拎起来,恶声问:&ldo;你把老头儿藏哪儿了?&rdo;
那人呛的直咳,眼睛却只睁开条fèng。程悍又一猛子给他按下去,这回足按了近一分钟,给那人按在马桶上死命挣扎,才拎起来两记铁拳抡下去,又甩到地上,照着肚子狠踹,&ldo;醒了没?醒过来!&rdo;
只要他不吭声,程悍就是揍,把个他能够到的东西全砸在那废物身上,那架势就差上牙咬了。
程悍打得直喘粗气,最后一脚蹬在那人太阳穴上,
&ldo;醒了么?&rdo;
那人气若游丝的点点头。
&ldo;老头儿你藏哪儿了?&rdo;
&ldo;哪个老头儿?&rdo;
程悍脚下使力,他穿一双皮鞋,碾得那人脸都快成片儿了,旁人甚至能听到牙裂的声音,嘴里鼻孔一个劲儿往外冒血。
&ldo;关爱国,你后爸,你把他藏哪儿了?&rdo;
那人终于扛不住打,磕绊道:&ldo;后山…我家后山山头儿的那个仓房里。&rdo;
仨人几乎是一路狂奔找到那个仓房,好在这山头地势够高,丝毫没受洪水腐蚀。但连日多雨已把那仓房的木板泡的腐烂不堪。
那木板浸了水更加坚韧,从门外挂一道拳头大的大锁,除了木板间的fèng隙,简直密不透风。
他们仨轮换着拿石头砸那锁头,砸得满手是血,最后仨人又铆足劲儿使劲撞门,关青扑在门上急的直喊:
&ldo;爸,爸?你在里面吗?你应我一声,吱一声!&rdo;
最后辛福有找到一块大石头,仨人合力才勉强抬起,几近青筋爆裂,终于砸出一个豁口。
就着那阴惨惨的天光,看到老头儿在里面的情形,关青和辛福有当即就哭出声,程悍目眦欲裂,恨得眼眶快要滴出血来。
老头儿已近油灭灯枯,吊着那一口若有若无的气,脸上瘦的沟壑纵深,浑身泥垢,无意识地张着嘴,活脱脱一濒死的老狗,吓人的凄惨。
辛福有把老头儿抬到关青背上,关青刚走了没两步腿就直打哆嗦差点儿跪下,被程悍一把推开,
&ldo;起开!有子,你快去医院让他们准备救人。&rdo;
辛福有一迭声应下跑了。
程悍背着老头儿,老头儿已瘦的就剩把骨头,按照程悍的体格,这点儿重量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但那天他却觉得背上如负千斤,每走一步就重一分,老头儿的手虚空垂着,老头儿的呼气声像高压锅打开的气阀阀门,整个从肺里线似的往外挤,呼呼…他真害怕这阀门不知什么时候就歇了,气儿就断了!
而关青跟在后面,一会儿瞧着他苟延残喘的爸,一会儿瞧着汗如雨下的程悍。
那是他最恨程悍的时候,恨他的力量,恨他的洞察力,恨他比自己更像个儿子,恨他多管闲事。
可他一边恨一边哭,看着程悍弯的越来越低的腰,看着他累得鼻涕口水其流,那股恨意就越烧越烈,烧成一股不知是感激还是钦佩,是依赖还是信任的火。
等老头儿被推进抢救室,程悍登时浑身一软瘫坐在地,靠着墙直喘粗气,双手垂在身侧,是累得连知觉都没了。
不仅手上的知觉没了,他还觉得脑袋越来越轻,魂魄抽身,简直像要飞升。
直到一个小护士路过他惊叫道:&ldo;诶呀,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