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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禄捧着托盘站在桌前,盘中的木牌摆了几排,上面刻着不同妃嫔的名字,正等待皇上亲自拾捡一个。
想起已有几日没去过清音殿,恰巧今日又有些疲倦,有些想念那里的玉兰清香了,明渊便毫不犹豫地拾起了良娣的牌子,“就去清音殿吧。”
云一没有来汇报过那晚溪在御花园碰见季清安的事情,所以明渊只听高禄说了前日溪又去了清心殿探望了常婕妤。
脑海里不知怎的浮现出那日溪有些狡黠地朝他笑言,要让大家看到她是一个有气度的人,哪怕其实她并没有那个气度的场景,他弯起嘴角,有些诧异于这样轻易便好起来的心情。
“皇上,要奴才告知常婕妤不可拉帮结派以谋再次上位吗?”
明渊摆摆手,“不必了,就算常婕妤有那个心,良娣也不是那么宽厚大度的人。”
她摆明了是个小女人加小人,并且小人得理直气壮,小人得毫不遮掩。
天还未黑,明渊就往清音殿去了。
昏黄的落日挂在古朴庄严的大殿檐头,一片橘色的光辉笼罩着深宫,与红墙灰瓦交相辉映。
他没坐辇车,以一种缓慢悠闲的姿态在石板道上走着,却忽然感到一阵难以名状的寂寥。
生在帝王家,不言手足情。
踏上皇位之前,他生活在尔虞我诈的阴谋中,还以为只要掌控了这个宝座就可以脱离苦海了。可谁知成了皇帝之后,才是阴谋的开始。
他和太后斗,和权臣斗,甚至不得不在后宫与自己的妻妾斗。
约莫只有在广阔的自然面前,一个人才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眼下黄昏灿烂,天空都被染成了绚丽的色彩,他终于感到有些疲倦又寂寥。
高禄跟在他身后,察觉到他心情有异,却也不敢打岔。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御花园的方向飞来一只纸鸢,彩色的大鸟展翅欲飞,生气勃勃地在落日余晖里恣意起舞,自由自在。
明渊望着那纸鸢,嘴角轻轻弯起,“高禄,去看看是谁有这闲情逸致,在这个时候放纸鸢。”
春日已过,正值初夏,确实难得见到有雅兴放纸鸢的人。
高禄朝着御花园的方向去了,片刻之后回来汇报,“启禀皇上,是良娣在放纸鸢。”
不知为何,心里似是有预感一般,明渊的笑意渐浓,“走,去看看。”
视线越过那堆矮矮的花丛,池塘边有个身着鹅黄色嫩衫的女子高高的扬着头,笑吟吟地望着半空里的飞鸟。
“主子,小心些,别掉进池塘里了!”云一担心得不得了,“哎哎,往前边走些,小心啊!”
“不碍事的,你别担心了,快看啊,越飞越高了呢!”溪斯毫不担心脚下的路,兴致勃勃地注视着自己的纸鸢,那张脸笑得比御花园的繁花还灿烂。
“主子干嘛要挑在这时候放纸鸢啊?都已经初夏了,跑来跑去怪热的……”云一小声嘀咕着。
“傻丫头,放纸鸢是看心情,可不是看季节的呢!你想啊,若是人人都恪守规矩,不会变通,整日这样闷着,该有多无趣啊?”溪点点她的鼻子,又一次仰起头望着飞鸟,“哪怕是在高墙之中,只要心能飞起来,就永远不会被束缚。”
那样清淡柔软的声音传到明渊耳里,他的眼神都变得柔和起来。
此时此刻的溪在他看来就是一只美丽的飞鸟,哪怕身处宫墙之中,也一样自由自在,美好绚丽。
高禄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心情变化,低低地问了句,“皇上,要奴才通报么?”
明渊摇头道,“不用,朕有些倦,远远地看着她放纸鸢就好。”
这样玩了片刻,溪吩咐道,“云一,我有些渴,去帮我拿水来。”
“是。”云一朝着树下的石桌跑去,桌上有一只水壶,显然是她们早有准备。
溪仍是小步移动着,跟随着纸鸢奔走,岂料就这么一眨眼间,风把飞鸟吹偏了些,她也就跟着后退几步,眼看着离池塘越来越近也没现。
“啊——”
只听一声惊呼,她整个人就要朝着池塘跌去。
可是一个有力的怀抱揽住了她,一把将她带了回来。明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有些戏谑地说,“爱妃这是想要化身为鱼,与天上的飞鸟相互呼应吗?”
面上一红,溪无辜地眨眨眼,“嫔妾是想看看在危难之时,皇上是不是能及时出现在嫔妾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