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主任正要急着反驳,却听见一旁的金老师突然清了清嗓子。
只听见这位班主任不慌不忙地说道:“我知道老师的劝说是很枯燥无味、难以入耳的,但是麻烦你忍耐一会儿,我只跟你说一个道理。
“中高考的重要性不必赘述,它可以是脱胎换骨的分水岭,也可以是平庸人生的起跑线。一场考试,多做对一道题,多填一项志愿,很有可能会让你今后的职业选择和人生走向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就是蝴蝶效应。
“没有人可以拍着胸脯说,只要我高中三年睁着眼的每分每秒都在刻苦学习,我就一定能考上最好的大学。但你的每一次偷懒贪玩,每一次分心懈怠,都一定是在给失败加砝码,是在平白给自己增添无谓的风险。
“我们每个人对自己的未来尚且都不能打保票,又怎么好意思说一定不会对他人造成影响呢?要知道,每年高考以后,成千上万的学生会填写同一个志愿。有可能你能上这所学校,正是因为比你高一分的那一千个人里面,有一个人放弃了这所学校,所以你才有机会。
“因此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仅仅只是影响自己。更何况,你现在觉得你能负责,十年后的你还有胆量说这句话吗?你真的从未想过,会出现自己没能力掌控的局面吗?你现在有这个能力和资格,去替宋清迦承担她失败的风险吗?”
***
事实上,易安踪回去以后,只花了半天时间便明白过来,其实金老师那段言辞恳切的演讲,本质上跟郭主任说的是同一个内容,只是他煽动性强太多而已。
并且,金老师的眼光确实毒辣,他真的看出了易安踪的软肋在哪,只用一番话便掐中七寸,让易安踪真的深刻反思了整整两天。
他确实没有能力去做任何保证。
可每当他见到宋清迦清新秀丽的面孔时,这些深沉的思考和担忧便全都被抛之脑后了。他只想遵从本能,和宋清迦安静地待在一起。只要这样就好。
直到那个周末,他一大清早便穿着整齐,九点刚过便敲开了宋清迦家的大门。
是宋叔叔开的门。他见到易安踪,十分和睦地笑着迎他进去,同时告诉他宋清迦早上起晚了,现在正在洗头发,可能要等很久。
易安踪表示没关系,他等多久都没事。
于是宋叔叔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要不,我们出去转转?正好有些问题,想跟你讨论一下。”
第34章夜宴
床头的数显闹钟已闪过凌晨一点。
宋清迦的头突然向下一沉,立刻惊醒过来,迷茫中发现自己还半靠在床头,怀里摊着陈年的日记本,正翻到空白的那几页。
她下意识地拿手背掩了掩唇角,艰难地舒展了一下由于睡姿不良而被压迫的颈椎。
宋清迦从小就有写日记的习惯,通常是每天都写,时间再紧急也会随便记个一两句。偶尔中间有十天半个月漏写了,便会刻意空上好几页,再从最新的日期接续下去。
这种有意识的留白,对她来说属于一种仪式感。
这本日记所记录的日期从十五岁那一年五月的某天开始戛然而止,再继续向后翻页,直到出现新的日记时,页眉上的数字已经显示为十月中旬了。
虽然纸上没留下任何痕迹,但是宋清迦记性太好,随便回忆一下都像是昨天刚发生的事一样清晰。
六月,中考进入最终倒计时。宋清迦确认保送,每天只需要到校打卡,上课的时间都用来做数学竞赛的训练了。而易安踪潜心复习备考,手机一直关机。
七月,易安踪回老家度假,乡下没网,杳无音讯。宋清迦则和父母一起跟团去了北方大草原。
八月,雾外高中部实验班开课,宋清迦进入新的学校,新的班级,却没交到新的好友。而易安踪报名参加了美国游学夏令营。
九月,科大附中开学,易安踪进班后,莫名其妙便被推选成为班长。宋清迦参加了实验班第一次摸底月考,总分排名年级第三。
而十月中旬,她终于想起将这个日记本从书堆里翻出来的那天,在日记里她这样写道:
“今天校园里热闹了一整天。雾外作为东道主举办高中生篮球赛,今天是四分之一决赛日,雾外对战科大附中。下午半个班级的人都去观赛了。其实我也有点想去看看,但物理《重难点手册》这一章还没写完。以前做题的时候可没有觉得它题量大,今天不知怎么,写完一题还有一题,往后一翻全是力学多选题,图画得又极其模糊,看一眼都觉得莫名烦躁。最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前面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周懿行,才突然沉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