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开也注意到外面风很大,于是向她提议道:“要不我们先进去?”
他实在是太有礼貌,让人挑不出错来。还没等她发出疑问,就先自我澄清,将两个人之间的友情距离用“标准刻度尺”量得明明白白拿给她看。
最初确实是元淇师姐主动邀约的她,而今天也是师姐自己临时有事来不了。
于是也不好意思再矫情,两个人并肩上了台阶,检票入场。
他们要看的剧目是著名的浪漫主义爱情悲剧《吉赛尔》。
宋清迦没有看过现场版,齐开却说在美国就看过现场演出,这次则想来体验一下中芭的版本。
他们来得较早,其他观众都还在陆续入席。齐开便侧过头与宋清迦闲谈,聊天的内容自然离不开她最近的学术进展。三年多以前宋清迦还在念大三时,就曾经与齐开一起在她导师的课题组里做过仿真实验,后来还以共同一作的名义发表了文章。
宋清迦却兴致缺缺的样子,只是简单地说准备要投一篇期刊和一篇会议。齐开便继续问是不是六月底在新加坡的某会议。他等了几秒钟没听到应答,转过头去发现宋清迦正望着手机发呆。
“怎么了?”齐开轻声关切道。
宋清迦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什么。”似觉得怠慢了他,于是另起话题,问到他的新工作。
而齐开却十分细心地注意到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微博的界面,便伸手指了指:“你是不是看到那条新闻了?”
宋清迦知道他在说什么,于是轻轻点了点头,一面用手去拂开额前的碎发。
齐开便又转回去仰靠在座椅靠背上,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跟褚教授,是有打过交道吗?”
他口中的这个褚教授,便是今日热搜新闻上的主角。
“有的,我们大二做的大创项目,他是小组导师。”宋清迦忍不住用手指将碎发绕成一个卷,然后又松开。
齐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当年出事那会儿,有没有影响到你们项目的评奖?”
宋清迦摇头:“事情爆出来时,我们已经评完奖了。”
“那还好,我听说当时所有他指导过的学生都被学校叫去谈话了,没波及到你吧?”
“没有,被谈话的都是他课题组的研究生,我们本科生本来跟他联系也少。”
“我记得这事儿当时在微博上两天翻转一次,跟演连续剧似的。网友墙头草两边跑累了,最后哪一方也不敢相信。”齐开回忆道,“既然你跟褚教授打过交道,他。。。。。。平常为人怎么样?”
宋清迦耸耸肩:“虽然我们这个项目做了一年半,但其实褚教授介入的时候很少,最多每两个月开一次进度会。而且,我从没跟他独处过。只能说跟大伙儿在一块的时候,他真的是很正常也很随和的一个人。”
其实这样的回答她已经复述过很多次,每每有同学知道褚教授做过她的指导老师后,便会十分好奇地抛出类似的问题。
她其实很清楚他们真正想问的是什么,无非是,褚教授既然有过这么多次骚。扰女学生的前。科,为什么你刚好躲过了?
答案是,她也不知道。她确实从来没有跟褚教授单独相处过。他们的项目是个四人小组,组长是班长苏砺寒,除此之外的成员是一对情侣。其中与褚教授沟通的工作主要是苏砺寒负责,她后来回想起来,几乎每次去找褚教授讨论问题时,都有苏砺寒在场。
齐开大概内心也是好奇的,但是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问得那么明显,听到她的回答后很快便转移话题:“大概他后来离开学校以后,也承受了非常大的精神压力吧。毕竟从小到大都是精英分子,突然变成万人唾骂的罪人,心理上很容易出现问题。”
三年前由一个女大学生的长文控诉掀起这场牵扯甚广的轩然大波,在今日由始作俑者的自我了断作为故事的句点,也许对于新闻媒体来说是相当辛辣且吸睛的素材。
新闻在热搜上挂了整整一天,无数看客将三年前吐过的口水又再次泼洒了一回。
可宋清迦的内心却有些沉重。她并没有同情过这位褚教授,只是整个事件在当年的发展走向就像是一场旷日持久但又离奇混乱的枪战,只听得见枪声,却看不见背后哪一个方向是谁的手在扣动扳机。在这样混沌的舆论骂战中,显然误伤者也不少。宋清迦差点就成为了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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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看的是下午场的舞剧,出来以后免不了要一起吃晚餐。在齐开提议之下,他们就近选择了一家日式烧肉店。
齐开一贯非常会照顾人,全程握着烤肉夹不停翻着滋滋冒油的五花肉,不时还会贴心询问她是否觉得油腻,要不要再加点水果沙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