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明远原本是希望徐清泽乖乖呆在房里、乖乖呆在床上,可见徐清泽照做了,他心里又难受得紧。他知道他是冤枉了徐清泽,徐清泽根本没对那侍卫说什么,更不会和那侍卫生出私情。就徐清泽这榆木疙瘩,他捂了那么久都捂不热,旁人又怎么可能轻易叩开他的心。姬明远想上前与徐清泽说说话,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就算他道歉,徐清泽也不会开怀的。他陪着徐清泽,徐清泽不会开怀;他与徐清泽亲近,徐清泽不会开怀;只要是与他有关的事,都会让徐清泽皱起眉头,仿佛他浑身上下每一处都那么糟糕……姬明远握紧拳,指节微微泛白。姬明远转身退了出去。床上的徐清泽听到姬明远离去的脚步声,翻了个身,仰头望着头顶的青纱帐。不知怎地,他想起梦里第一次见面,他险些误了船,在长长的青石码头上一直跑一直跑,好不容易赶上了,脚上却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在了甲板上,摔得鼻青脸肿。船上那人轻轻伸手将他抱稳,声音染着几分笑意:&ldo;怎么这般不小心?&rdo;他仰起头,蓦然对上了那双含笑的眼睛。不知不觉,他耳根就烫得发红。那时他还是个半大少年,他还是个闲散王爷,谁都不会想到日后会有那么多的纠葛与纷争。他只觉得那人真好……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其实如姬明远这般作派的皇亲贵胄并不少,哪个都比姬明远荒唐,比如那位好色如命的小王爷。他之所以为姬明远的所作所为愤怒,不过是因为对姬明远怀有期望罢了。他总是想着姬明远有那样的才华、有那样的才能,怎么会是那样的人。正是因为他们有那三个月的相处与相知,他才希望姬明远与别人不同。他眼中所看到的、他心中所认为的,都只是姬明远给他看到的假象。是他在强求。徐清泽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徐清泽再醒来时,已经过了响午。他睁开眼睛,理了理衣物,却听门外有人在敲门:&ldo;公子醒了?&rdo;徐清泽一愣。这声音他记得,不就是被姬明远关起来的侍卫吗?徐清泽&ldo;嗯&rdo;地一声。那侍卫便推门而入,叫来侍女们伺候徐清泽更衣洗漱,而他自己也守在一边,手按着腰间的剑,瞧着精神还算不错。徐清泽洗漱完毕,目光又落在在那侍卫身上。他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那侍卫却说:&ldo;是王爷亲自让我来保护公子的。&rdo;姬明远的侍卫都是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人,被关了几日,他也知道自己犯了浑。姬明远亲自到地牢将他放出来,并且再次将他指派到这边,他自然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当值。徐清泽没有说话。姬明远虽然把人放了出来,却又多派了不少人过来,显然还是不放心的。徐清泽望了眼旁边的书架,上面倒是搜罗了不少有趣的书。他用完下人呈上的饭菜,取了本书走到书桌前坐下,不一会儿就看得入神。姬明远回来时,瞧见的便是徐清泽坐在那儿专注看书的模样。他走了过去,拉了张椅子坐到一旁,静静地数着徐清泽的眼睫。徐清泽起初还能继续往下看,时间一久,哪还能对姬明远炙热的目光视若无睹。他抬起头,对上姬明远的双眼。在初次见面时,明明不是那样的,要不然也不会对他下药、拿他和那位小王爷开玩笑。可此时此刻,这双眼睛却只映着他一个人,仿佛只要与他在一起,便是弃了王爷之位、弃了荣华富贵都在所不惜。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徐清泽有些茫然。其实人很容易为自己的付出感动,有时并不是那么喜欢的,付出的时间长了、付出的感情多了,便觉得再也不想放开。姬明远约莫就是这样吧,他最开始只是想戏弄他、想把他弄到手,后来花在他身上的时间多了,就觉得自己得到的太少了,一味地想从他身上索求更多。徐清泽看了眼在屋外守着的侍卫,对姬明远说:&ldo;王爷不必如此。&rdo;徐清泽一如既往的称呼让姬明远有些挫败。姬明远叹了口气,俯身轻轻地在徐清泽眼皮上吻了一下:&ldo;徐清泽,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rdo;放开吧,舍不得;抓住吧,抓不着。只要他稍稍一松手,这人就跑了……听到姬明远的叹息,徐清泽心里也涌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滋味。他放下了手里的书,转头看着姬明远。这人其实一点都没变,模样没变,脾气也没变。是他觉得这人应该有另一张面孔,觉得这人应该是另一种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