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门帘被掀开,一道月光射入。
方安瞧见一位面目光亮的老者阔步进来,老者身著白袍,倒是与寻常穿些皮袄麻襟的蛮人大不一样,仿佛是学着光明圣教或自家神教神职人员的穿衣打扮,跟想象中部落萨满的装束全然不符。
方安的白袍在马塞达就已全然破碎,后来随便捡了套村民的麻衣穿着,否则这位萨满见到他的白袍,想必会——客气一点。
“兀那小子!那丑阿花呢?”
方安听他言语无礼,并不理会。
“你小子起来给老子把灯点起来!”萨满兀自喝令方安,也不顾他是位伤员。
方安目光一凛,说道:“你走吧。”
他有圣光内愈,并不需要什么萨满来帮忙疗伤。
他需要的只是时间。
一言不合,出言赶人。
萨满大卫愕然,附近所有村寨,他足迹所及之处,还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谁有事不是求着他来?这个受伤的小子居然要赶自己走?莫不是伤重自知即将不治而亡,自我放弃了?
“哎呀,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的小命还要萨满大人来救呢!”却是玲婶的声音传来,她端个油灯进来,凑到炉子前点起,挂到了蓬架上。原来她见阿花不在家,知道她大概去借油了,想着不能让萨满大人黑灯瞎火地呆帐篷里,就跑回家端了自家油灯来。
室内闪动着一圈圈昏黄的光晕,气氛有些尴尬。
萨满冷笑着,别人出言赶他,他反而不好走了,否则传出去不知传成什么样子。
心中计较已定,萨满走上前伸手探看起方安的伤势,脸上冷笑更甚,说道:“臭小子,你这内外俱是重伤,腑脏破裂,多处骨折,右臂更是废了!没有俺医治,不出三日就呜呼哀哉了!”
方安回以微笑。
“哎呀,齐格大人——哎,玲婶——”阿花这时赶了回来,捧着一个小油罐,进得帐篷来,充满歉意地看向萨满,看看蓬顶的油灯,又充满歉意地看向玲婶。
玲婶回以微笑,又面露愁容指指方安和萨满,示意阿花去劝劝顶缸的两人。
阿花将油罐往柜子上一放,来到床前,问道:“齐格大人,怎么样?”
萨满齐格直起身来,捋着颔须,面色沉重地说:“惨!”
阿花闻言大急,说道:“齐格大人,还请你救救他。”
“救——倒是能救!只是——花费不浅呐!他这伤需要的外用药草倒还好,几味内伤药却是名贵。你这——”齐格说着,环视阿花空空如也的的帐篷,“家无余财”四字不言而喻。
阿花暗淡的脸色更为沉暗,一时显得手足无措。
“咳!”齐格假意咳嗽一声,提醒道,“其实你那头牛——还是值点钱的。”
齐格垂涎阿花的蛮牛好些年了,倒不是拿来吃,而是寻常蛮人并没有蛮牛作为代步工具,只有部落大帐那边的那些个贵人才有能力驯服蛮牛。齐格也想弄头蛮牛骑骑,凑凑贵人的风范。
“不行!这是外公留给我的。”阿花断然否决,接着问道,“需要哪几味内伤药?”
“唉!”虽然答案在预料之中,齐格还是深表遗憾,回答道,“独苓,雪莲,五彩鹿茸,紫青苔……还有——不用了!有这四味就可以救他一条小命了。”
“还需要五彩鹿茸?”方安冷笑着反问道,“若是有鹿茸,还要其它的干什么?”
他白日里刚吃过五彩鹿茸,对它的疗效深有体会,单独便可疗伤,何须其它搭配?
“你敢质疑俺!”齐格勃然大怒,萨满的尊严绝不接受诋辱,他转身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