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涵章懒得听他们当爹骂娘,把手放在头下枕着,眯起眼睛想心事:再往后,这一路怎么样才能走得安稳些呢?想来想去,李涵章决定还是得带些东西上路,边做生意边走。贩点什么好呢?铁器是一定不能再倒腾了,那东西太重,带着太累赘,得另外想办法。这泸县最有名的,当然是老窖酒,可酒这东西,带着更不方便,况且自己现在滴酒不沾,怎么卖酒?除了酒,还能再贩卖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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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还在吵架,店老板不耐烦地吼道:&ldo;不就是一把油纸伞吗?我赔你,我赔你还不行吗?&rdo;
李涵章一听这话,拍了拍脑壳有主意了:就贩卖雨伞!自己可以用,沿路可以卖,关键的问题是,这泸县的油纸伞和泸县老窖一样有好几百年的历史,用着实惠,摆着好看,家家缺不得。再说了,自己也就是拿它打个掩护,好走下边的路,不指望靠它赚钱。于是,李涵章赶紧翻身下床,找地方买了三十把大红伞。背篼上面宽下面窄,把周云刚的那个皮袋子,装上所有的钞票和他的两件衣服,放进背篼底,把三十把大红伞捆成一捆,横在背篼上面绑好。雨伞和皮袋子之间还有很大的空间,装些什么好呢?李涵章正想着,看见旁边有人卖梳子,便灵机一动,买了五百把梳子放在皮袋子上面,梳子就把皮袋子里的钞票和周云刚的衣服,盖得严严实实。李涵章又把自己的两套短打衣服盖上去,再将捆好的雨伞横着,压到背篼最上面,这样一来,钞票藏严实了,背篼背起来也很方便。
李涵章收拾好后,天已经快黑了,他准备出去吃点东西,然后回来好好睡一觉,天明了才有力气赶路。
李涵章出了客栈,左右看看,街上竟难得见到一个人影:毕竟是战乱刚过,人心不稳,谁会黑灯瞎火地出来转悠?转过一个街口,上了大街,偶尔有人从两边的铺子里进进出出,也都是脚步匆匆。李涵章进了一家小酒馆,才坐下还没点菜,就听到旁边有人说:&ldo;南门外抓了个潜伏特务,听说是成都来的大官,直接点的名。&rdo;
另一个人接着说:&ldo;不就是那个王鸭子嘛。以前光知道这家伙是个傍女人吃软饭的,哪知道还是个国民党特务啊?看来这敌特分子真不是好东西。&rdo;
一听说&ldo;王鸭子&rdo;三个字,李涵章顿时想起了胡凤身边那个梳着大背头、穿着藏青色西服的家伙。怎么这么快就抓了?还是&ldo;成都来的大官直接点的名&rdo;?成都方面的网都撒到这里了?李涵章心里有些紧张,胡乱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返身就往回走。
哪知道,他刚过转弯处,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左肩膀,接着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ldo;李主任,内江一分手,别来无恙啊。&rdo;
是苟培德!李涵章下意识地一个反身擒拿,顺着被拍的左边肩膀摸过去,转手就把苟培德的胳膊翻拧到后背上,将他摁翻在地了!
&ldo;哎哟,哎哟,李涵章,你这个在逃的敌特战犯,还敢这么嚣张!放开我,老子正协助人民解放军、人民公安,到处缉拿你呢!你要知道,鄙人现在是川西行政公署工商厅稽查大队秘书!我马上就可以通知泸县公安机关,拘捕你!&rdo;苟培德一边扯着嗓子喊,一边威胁李涵章。
&ldo;哈哈哈哈……&rdo;李涵章一阵大笑,笑得苟培德开始发抖,&ldo;苟秘书,以前是中统训练委员会秘书,现在投了共,还干秘书,老本行没变啊。从一个小副队长这么快就升成秘书了,没少卖过去的弟兄们吧?干得不错嘛!怪不得龙泉驿那个店小二能开出跑遍云贵川的路条,往毛栗坪贩大烟,原来你龟儿子给他撑腰啊!无利不起早,你也分了不少份子钱吧?你去喊公安吧,老子不怕!&rdo;
&ldo;李涵章,你……你造谣!&rdo;苟培德一听李涵章说出这番话,身子一软,声音也低了八度。
&ldo;怎么?你的老相好胡凤没告诉你,老子曾经去毛栗坪他表哥那儿做过客吗?老实说,抓王鸭子的事儿,是不是你干的?&rdo;事情至此,李涵章对王鸭子被抓,心里已经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ldo;李主任,李长官。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要得不?&rdo;苟培德一听&ldo;胡凤、王鸭子&rdo;这两个名字,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软了。
&ldo;放开你可以,你要敢给老子使坏,我马上把你扔到江里去喂王八!&rdo;李涵章拧着苟培德的胳膊又一使劲儿,苟培德哇哇大叫着求饶。看他真的老实了,李涵章这才松了手。
&ldo;这个臭婆娘,净他娘坏老子的大事儿,要知道是这样,我根本就不该来接她!&rdo;在一个小饭馆的角落里坐下后,苟培德鼓着一双金鱼眼,气呼呼地骂起了胡凤。从苟培德嘴里,李涵章这才知道,毛栗坪张司令的那伙&ldo;棒老二&rdo;,春节前就被解放军剿灭了。胡凤没了依靠,托人捎信给苟培德,要他接她回成都,不然就要告发他跟自己和李转运合伙倒卖烟土的事儿。苟培德害怕了,答应她去成都,还赶紧动身从成都来接她。
&ldo;谁知道,这个臭婆娘,一边在泸县等我来接她,一边居然跟王鸭子搅到一块儿,干起了下三烂的老本行!好在王鸭子还不知道老子的底细,我就提前下了手!&rdo;在李涵章的逼问下,苟培德这才咬牙切齿地说了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