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没把我眼睛看直了,这堆东西里除了一瓶白酒一包香烟之外,其他全是零食。到现在想起来,我都佩服这人处事的方法。
只见他嘎巴一声,用牙咬开白酒,朝我师傅倒了一杯,又朝他自己倒了一杯,而后把烟打开给师傅递了一根,又自己拿了一根,接着把烟盒推到了师傅手旁,至于零食,则是他呼啦一推,全推到了我的面前。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给你给块糖能说上半天自己的号,让你承他的情,而是很不经意的,甚至让你都没发觉,你就这么吃了喝了他的东西,而不觉得尴尬。
我一小孩哪管这些,反正天塌了有师傅呢,拿着一袋薯片就打开了,嘎嘣嘎嘣吃了起来,师傅则是和这吴三水抽了根烟,碰了一杯,两人这才说起话来,不过说是交谈,其实几乎都是吴三水在说,师傅只是一个听客罢了。
原本我还没在意,等听到‘死了’‘坟’之类的话,我那吃东西的嘴巴立刻停下了,把心思都放在了讲述事情的吴三水身上。这人也不避讳我,给师傅又倒了一杯酒后说道:
“我母亲是因为肿瘤死在省城医院的,这丧事头几天还好好的,可从三天后就出问题了,我们守灵的几个堂兄弟现在几乎每到晚上就要被吓上几次,这几天各个愁的是吃不下睡不着,也请了几个先生来看过,可这些先生一进家门二话不说掉头就走,这不实在没办法了,才托张县长出面请了您来,我……”
正说着,包厢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而吴三水立刻就住了声,原来是服务员把泡馍端上来了。
等我们三人吃过早饭,重新上车之后,车辆终于朝城外走了,本就不远,不到十来分钟功夫,桑塔纳稳稳的就停在了一栋大房子前。
这房子比隔壁家的房子要气派许多,两扇黑色大铁门此刻全部敞开,墙壁四周全部用白瓷片贴过,大门外搭着一个简易的灵棚,道路两边放着一排望不到边的花圈挽联。
只是也不知道是因为我们来的早了还是其他原因,原本热闹的白事,此刻在这里却显得格外冷清。听不到孝子贤孙的哭声,听不到呜呜啦啦的号响,就连人也看不到几个,我顺着街道这么一看,几乎家家大门紧锁,也不知道是在家里闷头睡觉,还是都出门不在家。
看着我和师傅来回这么看着,吴三水尴尬的又给师傅递了支烟解释道:
“不瞒师傅说,村里人这几天被我家给闹怕了,大部分人都带着全家老小住到亲戚家去了,也就我们这些孝子贤孙没办法,此刻还留在村里,昨晚他们守灵又被吓的不轻,这会各个怕是都还在补觉。”
师傅哦了一声,接着抬步就要进屋,我朝屋里一看,只见饭桌上正趴着一个小女孩低头吃饭,穿一身孝服,头戴孝帽,尽管她是背对着我,可我仍然能一眼看出,这小女孩正是我的同桌!叶琳琳!
我还没出声,旁边的吴三水倒是先开口了,朝叶琳琳喊了一声。
“琳琳,你爷爷呢!”
叶琳琳听到后面有人喊她,连忙转过身去,叫了一声‘爸’,接着又看到了我,眼神中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别说叶琳琳了,就连我,此刻也楞住了。她竟然喊吴三水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在我头大如斗时,叶琳琳朝身后的房间指了指,轻声开口说道:
“爷爷刚睡着,让我在这看着,等你们回来就去叫他。”
吴三水尴尬的看了看我师傅,想去叫醒老爷子,却又似乎有些不忍心,这老爷子刚刚丧偶,又连番收到惊吓,此刻好不容易睡一会,自己这做儿子的,哪能忍心去叫醒他。正犹豫间,师傅却朝吴三水摆摆手说道:
“算了,让你父亲多睡一会,反正现在是白天,也没什么大事。”
师傅这么说着,却是走向了站在饭桌前的叶琳琳。
“这丫头和我这徒弟差不多大小,上几年级了?”
叶琳琳似乎有些惧怕师傅,蹬蹬瞪的朝后退了好几步,惊恐之色难以言表,小脸立刻煞白。
“哦,7岁了,上一年级,对了,琳琳,你同学来了你怎么都不打个招呼。”
吴三水上前摸了摸琳琳的头,眼神有些复杂,而对于我,他明显在来之前做过功课,竟然知道我是琳琳的同学。
而对于吴三水,琳琳则没有那么抗拒,不过也并没有过多反应,只是又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又朝后退了一步,再不说话。
吴三水眼神中有些歉意,笑了笑解释道:
“实在对不住,这孩子也可怜,父母双亡,和我们家算是远亲,看着可怜,我母亲出面,算是让这孩子过继到我们家了,平常由我带着。鬼师傅别介意,这孩子性子绵,不爱说话,尤其是这几天,话更少了,许是她奶奶走了,她也难过,哎……”
正说话间,从里屋传来一阵咳嗽声,接着就听吱呀一声,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老头子,我定睛一看,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每天接琳琳放学的那个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