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斯把头埋在骑兵团长的怀里说:&ldo;请快点带我走吧,请紧紧地拥抱我。上帝啊,永别是多么令人心碎的事。&rdo;
瓦尔特轻轻拍着她的背,吻她的头发安慰她。
他的目光充满了体贴,可转向安斯艾尔的时候又变成了戏谑和讽刺。
&ldo;再见,伯爵。&rdo;
瓦尔特说再见而不是永别,因为他们至少还要再见一次。
安斯艾尔明白他的意思,在刑场上他将会见到很多人。
但是能见到那些他想念的、想见的人又是多么有诱惑力,虽然这最后一次相见意味着永别。
可怜的囚犯在这座铜墙铁壁的牢狱中听不到一点声音,就像法兰西斯所说的一样,外面已经闹翻了。
连着两天,格立弗里都在由他编写的小报上发表关于这个隐秘案件的&ldo;内幕&rdo;,他毫不在乎地用最粗俗的语言去迎合最底下社会等级的人们的口味,以便让这些刀剑箭簇的伤害范围迅速扩大。
到了第二天下午,这些消息就成了全城最大的新闻。
印刷和手抄的传单在桌子底下传递,书店老板偷偷把&ldo;案件&rdo;的小册子夹在书堆里卖。所有爱好拼凑杂文和喜欢煽风点火的人都从桌子上拿起羽毛笔,与此相关的内容就变得越来越多,连酒馆里的酒鬼也是一边喝酒一边大声骂着柏易斯&iddot;坎达特和他那几个淫荡的姘妇。
莫尔的手边就有几份这样的报道,他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行刑日的到来。
明天是个庄重而严肃的日子,他和安斯艾尔一起从黑暗中走出来,慢慢接近彼此同时也接近死亡。
莫尔不敢说自己胜券在握,因为和死神谈论价钱是需要勇气和冒险精神的。
这一天的夜晚繁星闪闪,没有一丝风,大街上也一片寂静,月亮的银光把屋顶映照得熠熠生辉,这预示着明天将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一切都好像熟睡了,但是短暂的寂静并不能掩盖暴风雨到来的征兆,在这之前的许多个夜晚,异常和特殊的事情都曾经酝酿并发生过。
人民从君王手中夺取权力,策划起义和改革。推动历史这个巨轮转动起来的往往只是一个很小的因素,比如拿走了一小块卡在轮子下面的石头。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莫尔从那个狭小的通风口往外看着天空和远处教堂的屋顶。
暗云就像巨大的古铜色的鸟停在尖顶上,它们现在还在休憩,把头埋在翅膀下安睡。
等到什么时候,这些不吉利的影子在城市上空扑扑振翅,大声呼叫,那就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次日凌晨五点。
安斯艾尔一整晚没有睡,他不想把最后的时间浪费在已经没有必要的休息上,狱卒走来走去不时往里面看两眼。
到了六点钟,有几个人来打开牢门。
隶属于监狱的仆人进来问他是否需要吃点东西,或是换件衣服。
安斯艾尔要求了一盆水。
他洗了脸,换上干净衣服,仆人按照典狱长的要求送来一份比较像样的早餐。
这位高贵而有教养的死囚在最后几小时里也没能忘记礼仪,他不希望自己在这一时刻看起来失魂落魄一点也不勇敢。
安斯艾尔安安静静地享用他的早餐,想起某一天的傍晚,在他那舒适温暖的餐厅里也同样有一个戴着镣铐的人和他共享美食。那个放弃精致的银餐具直接用手抓取食物的傻瓜,以及那杯滚烫地灼伤了他的咖啡,现在回想起来是那么遥远,可仍然那么有趣好笑。
只有几小时生命的囚犯一遍一遍地回想那些琐事,脸上偶尔会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