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不止她难过,整个小院里也一点年味都没有了。
岳汀贤回来就被宫人盯着收拾东西回尚食局,豆沙被叮嘱伤口不能受风,只能在屋里缩着,苏子娴和福贵被陈冀江提点说“雪梨闭门思过,你们别去哄她,让外人听了不合适”,也就同样只能在房里闷着。
各自躺在各自的房里,四个人脸上都写了一个“惨”字。
更让雪梨不安的是,陛下说让她“闭门思过”,她不太知道要“思”什么“过”。
后来吵架吵急了的是子娴和汀贤,把豆沙推得磕破头的是汀贤。她真的觉得自己的错只在最初的时候不该去找汀贤理论啊!
——可是这个她早就谢罪过了!入殿之后陈冀江和皇帝说完大概经过,她立刻就为这个谢罪了!
所以陛下现在让她“思”什么呢……
星辰漫天的时候,卫忱敲开院门就看到雪梨“借酒消愁”正苦思。
来给他开门的福贵也不多话,低着头默默就回去了。他走进院子雪梨都没反应,直到他把绣春刀往她面前的石案上一放:“傻了?”
“……”雪梨蓦地回神,赶忙起身见礼,“卫大人!”
卫忱从容自若地在石凳上坐下了,手里拎着的点心放到案上,口吻悠悠:“从宫外带进来的,过年吃着玩。”
这种从宫外带东西、而且还是吃的的便利也就他们御令卫有。
雪梨望着摞起来的几个纸包的点心,耷拉着脑袋摇头:“闭门思过呢。”
卫忱嗤地一笑:“陛下让你闭门思过,又没不让你吃东西。怎么着,你想绝食跟他对着干?”
那倒没有!
被他这么一说雪梨立刻就去开那点心了。点心用纸包着,外面还有绳子扎着,绳子下附着张方纸写明种类。
雪梨开了枣泥的和莲蓉的,也不拿盘子,直接用那纸垫着放在桌上。然后又拿了茶味的放在福贵门前、青梅的放在子娴窗台上,分别叩叩门告诉他们门口有点心,拿进去吃。接着又把豆沙的拿去给豆沙,也是往正屋一放,朝她屋里喊一声就立刻出来了。
卫忱笑看着她这么百般小心地跟谁都不多话的样子,等她坐回来之后问她:“陛下很生气么?”
雪梨想想,摇头:“好像也没有……”
很生气的话应该就不是闭门思过这么简单了吧。她拿了干净的酒盅给卫忱也甄了酒,问他:“大人怎么这时候来了,陛下吩咐的么?”
“不是。”卫忱衔笑饮了口酒,“例行巡视,前面宫宴正忙,陛下不知道。”
所以是专程来安慰安慰她呀?
雪梨顿时觉得特别感激,又怕干巴巴道谢听起来会尴尬,就伸手取了一小块自己喜欢的桃脯添到他杯子里,同时说了句:“多谢大人。”
酒是皇帝南巡时差人送回来的雪梅花酿,味道香甜颜色淡青;果脯也是从南边来的,那一带喜欢拿这种并不烈的甜酒泡着蜜饯喝,也合雪梨的口味。
卫忱可是一点防备都没有,一口饮下去从口中一直甜到腹中,怔了一会儿才咳出一声来缓缓嗓子。见她又倒酒给他,赶紧搜肠刮肚地找话题喝,不然就只能干喝这甜酒了。
卫忱有意识地寻话,二人就开始“谈天说地”了。他见过的世面又多,带着她聊天轻而易举,片刻工夫就让她把被罚闭门思过的忧愁感甩开了。
二人从阿杳聊到陆大人和陆夫人、又讨论了一下阿杳到底该叫雪梨“姑姑”还是“姨”的问题,最后卫忱说应该叫姨,因为她显然跟何皎更亲。
定下来这个雪梨挺开心——阿杳早就开始学说话了,对她的称呼一直理不清让她挺苦恼,人和人聊天,称呼上模糊不清总归有点怪。
顺着这个一不小心就扯远了。卫忱笑说他们俩是干兄妹,阿杳叫他‘伯伯’、但叫她‘姨’也有点怪,也不知阿杳会不会觉得晕。
雪梨冷不丁地想起卫忱比陆勇还略年长一点呢,脱口便道:“您比陆大人还年长呢,陆大人的女儿都一岁了,大人您还不成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