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上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有这样一个出手狠辣的仇人在侧,宋师竹还是十分担忧的。尤其是她觉得冯远秋一回算计不成,下一回肯定还能干出别的事来。
这种感觉甫一出现在她脑子里,就极其坚固地扎根了。
不过如今正值腊月,宋师竹也不想家里下人都跟着她心中惶惶,还是把忧虑都憋在心里,面上一直做淡然状。
她这般端得住,丛管事看着她舅家和封恒的先生家都派了人过来帮忙,倒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糟糕。
家里下人只有螺狮看出来她的担心,她安慰她道“您还带着身子呢,这件事有少爷看着,咱们最近都不出门,应该就没事了。”她想了想,指了指上空,小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个冯少爷肯定会倒霉的!”
她对宋师竹的信心还是很足的。
宋师竹却叹了两声,事情没弄清楚,她心里那根刺总是扎得慌。因着这件事,她未免又想起了封恒的死亡画册,深深觉得还是他的心态好。
主仆俩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螺狮笑“您看少爷之前经了好几件事,都没您这样的。”螺狮与宋师竹从小一块长大,主仆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秘密,封恒的事情,螺狮当然也是知道的。她此时就觉得,还是封恒临危不惧。
封恒不仅心态好,胆子也大,进了腊月还没多久,夜里睡觉前,宋师竹便听他道“我写了状纸,明日就到衙门报案。”
宋师竹还以为他忘了他们家跟徐家的恩怨,她忍不住提醒道“徐夫人可恨我们恨得要死呢。”
徐千意去了京城后,没多久就被送嫁到了南蛮。这个消息传来时,徐夫人在府城交际场上立刻黯淡下来,日日闭门不出。
封恒却摇头道“徐府尹不会的。”
徐府尹是个聪明人。今时不同往日。恩科改革的消息传出来后,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老师对新帝的影响力。
先前他们家没有正面和徐家起冲突。之前糊涂着过去,现在也会糊涂着来。
这件事里,他们家是受害的一方,只要秉公办案就能卖人情给老师的事,徐府尹一定会干的。
宋师竹勉强被封恒说服了,可是她又担心道“到衙门告状要证据充足才行啊。”
不是什么都查不出来吗。
“谁说没有证据?”封恒道。
宋师竹看着封恒胸有成竹的模样,突然就好奇起来了。最近封恒跟舅舅家借了人帮忙调查的事她是知道的。
就是见他一直鼓捣不出动静,宋师竹才觉得这件事许要成为无头公案。没想到封恒居然还真查出什么了。
封恒也不想卖关子,先前宋师竹如惊弓之鸟一般,封恒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为自己不能护好妻儿内疚。
宋师竹斩钉截铁说一定是冯远秋干的,封恒便也深信不疑。
这两日他想了又想,从马腹里刨出来的草渣,份量极少,药性这般强烈的毒草并不容易得到。封平认出了药草是南边特有的莨莨草后,他心里就更有把握了。
冯远秋日常没事,家中应该不会备着这些东西,毒草应该是他最近才拿在手里的。
封恒最近只做了两件事。
他推测,冯远秋的毒计不成,一定日日关注着他们家的后续动静,他就让家里的小厮每日出动,在马市跟马贩子打听毒草的事情,又私下跟宋师竹的舅家借了几个家丁,吩咐他们出城去找线索。
封恒道“冯远秋身边有个端茶倒水的小厮,前些日子出城去了。”府学读书的学子身边几乎都带着书童。上课时,书童们只能在外头站着,一块站了大半年,其中好些也结下交情。
他让封印着意打听,冯远秋的心腹书童出门的消息,就是这么被探听出来的。
宋师好奇“你怎么确定是这个小厮干的?”就连她到府城陪读,带来的下人都好几个。冯远秋家也是富户,这个人选确定得还真是随意。
“我不确定。”封恒摇头,但以常理论,这种歹毒的事,冯远秋一定不会随便交给别人去干。
宋师竹十分确定这件恶事是他干的,凶手确定下来后,查出帮凶的难度其实便低了许多。如果他找错了帮凶,再重新找线索就是了。
封恒早在事时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查出结果来,这件事要真是冯远秋干的,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总不能让他以为对他们家动手不用付出代价。
他对着宋师竹解释了几句,便继续说下去。
冯远秋的书童是自幼卖进冯家的,未曾为奴前,也是府城周边的人。这种害人的毒草,他肯定不会在府城的药堂里买,一旦出事,很容易就查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