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云川打了招呼,亲戚们呼啦啦都围了上来,拉着他问长问短。
由此过了几天,到了春节假期结束前夕,家里的亲戚客人都走空了,傍晚时分,一束夕光晃进窗边,余归晚在茶几上煮茶,屋内灌满了浓浓茶香,此情此景,多像尤清和所说的年后热闹后的“空落”,可他现在却觉得有股难言的温馨。
余归晚看到他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便道:“我没让你给尤清和带点什么礼物过去,她闹小脾气没有?”
“为什么要闹脾气?”
余归晚动动眉毛:“觉得不受对方家长重视。”
嵇云川摊手道:“谁会看重这个?又不是和你们谈恋爱。”
“那你为何也没有在我和你爸面前替她做说客,增点印象分。”
他笑了:“增也好,不增也好,我能自己做主的事情,又何必依仗父母?”
余归晚连连摇头:“哦,经济独立能做主了,婚姻大事也想绕过我和你爸?”
“在说什么呢?”嵇正新从楼下下来。
余归晚下巴一送:“说你儿子!赚了几个钱就了不起了,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嵇正新走到沙发边坐下,余归晚倒了已盏茶给他,他问道:“云川,明天你们就要开盘了吧,巨摩股价虽然现在处于历史低位,我看这一年还会翻几倍。”
“哦?爸,你还懂这个?”
嵇正新喝了一口茶:“你们不是弄了一个什么科创基金,新一年里,上海的多条政策都是要扶持科创企业的,其实何止是上海,全国都是,国家可是把科创当作原始生产力,有科技才有未来,有创新才有发展嘛!”
嵇云川点点头:“对,我组建科创基金,就是看中科创发展的长远未来。”
嵇正新眉心舒缓:“今天上午的时候,我听监管局的局长说,这几天国外金融机构内部有我们国家科创企业股票流通……还是特别低的价格,云川,你知道这回事吗?”
嵇云川心中没来由的一紧:“内部流通?价格特别低?”
嵇正新摆摆头道:“就是听他那么一说,我就随口问问,或许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爸,你现在打给电话给那位局长,问一下都是什么公司的股票。”
“现在?”嵇正新看了看时间,已到晚上九点多。
“对!快问!”他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嵇正新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响了几声后,接通了:“刘局你好,这么晚打扰你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上午说的国外金融机构流通国内科创企业股票是怎么回事?…………哦,是国内头部的科技公司?‘飞英科技’、‘奇大游戏’这一些?这对国内市场有什么影响吗?哦……这是常见情况,目前还没发现什么影响,好的好的,不是我有什么工作部署,我是替别人问的,好,没别的事情了。”
挂了电话,嵇正新见他脸色发白,问:“怎么了?”
嵇云川低声说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是很严重的事情。”
他呆了半晌,猛地站起身:“我现在要回上海。”
说着,他冲上了楼,换了衣服,提着包匆匆跑下来:“爸,妈,我走了。”冲出门去,一声汽车的发动机响,车子已经开出去了。
一路疾驰到了上海巨摩大厦楼下,他出了车子,一眼向大厦上方望去,看到大楼中间有一个房间已经亮了灯,便知尤清和与韦雪枫已经来了,他乘坐电梯上楼,一路小跑到了会议室外,推门进去:“雪峰,查到了没?”
韦雪风用眼神指向会议室的白板,上面是一个英文单词的简写“r”:“r是美国一家综合性集团上市公司,它在10天前发了比现在股价高一倍的定增股票,引发国外多家金融机构里的基金大跌。”
尤清和紧锁眉头道:“一般情况下,因为高价定增会稀释原有股价的价值,所以会引发股价大跌,而如果有机构的基金大量持有r的股票,在高杠杆的情况下,基金同样会暴跌,不仅利润连本金全都被吐出去,甚至连保证金都会缴纳不了,可谓是血本无归。”
嵇云川看向白板上那两个英文字母,脑袋“嗡嗡”乱想,所有思维在那一瞬间都消失了。
尤清和被他的样子吓到,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云川,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你突然从杭州过来?又让我和韦总在会议室等你?”
韦雪峰也纳闷道:“你怎么知道十天前美国有一家上市公司高价定增?”
嵇云川定定站着,表情僵硬,就连头发丝也一动未动,仿若置身于世界末日的前夕。
尤清和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轻声道:“云川?”
又过了半晌,他才吐过一口气,音调却是低沉到了地心:”我猜,明天我们’千亿基金’入股的所有科创投企业会开始一个暴跌的过程,好的情况会腰斩,不好的情况会跌到成本价,最终的结果,就是我们的千亿可能跌成十亿,或者……不到十亿。”
尤清和与韦雪峰同时吓了一大跳,异口同声道:“为什么?”
“因为!‘r’公司发出高价定增!”他一字一句道。
刹那间,流失的力气又重回到他的身体,他捏紧了拳头,像是一个赤手空拳面对野兽却准备随时厮杀的少年,眸中迸现杀机:“因为‘r’公司发出高价定增,所以国外机构基金纷纷暴跌,机构为了保留仅存的利润,上千只基金轮流补位,就像一只大船,突然有一天,船上穿了一个洞,不得已,便挖取船上另一块木板来补,由此形成连锁反应,雪球越滚越大,最终补无可补,,一旦开始进行不计成本的恐慌性抛售,中国头部科技公司成为他们的弃子,我们的‘千亿基金’首当其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