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梭材还是看不明白,但那泥瓦匠师傅却是久干这类活儿的,已经猜到个大概,笑道:&ldo;郑家大少爷,你和郑小路哥儿是要挖个蓄水池,还是要挖个粪坑啊。可是水池和粪坑,干嘛要挖成凹字形,这种样式的,我可没见过。&rdo;
郑晓路心里大赞这泥瓦匠聪明,当下也不明说,只是道:&ldo;你猜得倒也有点谱,这便是一个水池,所以内壁一定要涂得结实,却是一点儿也不能漏水的。&rdo;
那泥瓦匠把胸口拍得啪啪响地道:&ldo;我郑师傅的名字,这村子里谁家不知道,我糊的水池,别说漏水,连气也漏不出来一丝!&rdo;郑晓路心里暗骂,这郑家村里十户倒有八户是姓郑的,人人都是郑师傅,当然都听过你名字。想归想,这话却是说不得,只叫郑师傅务必要多刷几层,漏不得一丝水气。
那郑师傅倒也不是个吹牛皮的,还真有几分本事,他先将粘土、石灰、砂子、米汤混在一起搅匀,然后均匀地涂抹在土坑的内壁,待风干了,又刷上一层,待风干了,再刷上一层,就这般反复刷了九层,这九层风干了再刷,却是足足花了五天时间,所幸天公作美,没有掉下半滴雨水来,不然这工程铁定要泡汤,待刷好了坑,郑俊材用几钱银子打发了郑师傅。
这几日里郑晓路自觉地天天去砍柴,那郑俊材仍然是不依,于是自靠奋勇,每天跟着郑晓路上山一起砍柴,但他娇生惯养,哪里会做砍柴这种粗活,反倒成了郑晓路的累赘。但他情真意切,郑晓路也不好推辞,便天天带着他一起玩儿。
过得几天,那坑里的涂层干得透了,郑晓路见沼气池的内壁已经过关,便拉着郑俊材,跑到谷仓里,把仓里压着的一大堆桔杆、稻草捧了出来,通通扔在了坑里。然后又跑进猪舍,铲了几大桶猪粪,也一古脑儿扔在坑里,想了想,还觉得不够。嘿嘿笑道:&ldo;我要去把家里的马桶都找来,把里面的屎尿都倒这坑里,但你几个姐姐的我却不方便去取,只好劳烦你了。&rdo;
郑俊材不知道他要搞什么,但小孩心性,只觉得好玩,当下学那郑师傅的拍着胸口道:&ldo;成,我去取来。还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我都去取来。&rdo;郑晓路心想,去取少女的马桶,这事已经难比上天,我哪还敢再让你去取什么来。心想这取马桶的黑锅让个小孩去背,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拍着郑梭材的肩膀道:&ldo;这事作成,我保证你看到好玩的物事。&rdo;
两人分头行事,郑晓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几个长工和老爷子的马桶给一桶一桶的拎了出来。但只听到后院里一阵鸡飞狗跳之声,那二小姐正拿了个鸡毛禅子,追着郑俊材满院子乱打,边打还边叫道:&ldo;你这坏胚子,到姐姐屋子里来搬什么物事?&rdo;郑俊材一边乱跑,一边大声辨道:&ldo;我这不是在帮你处理污物么?&rdo;二小姐一边追打,一边怒道:&ldo;这等物事,自有郑婆婆照料,要你这个鬼小子来处理什么?&rdo;郑俊材道:&ldo;我自取来有用,你追打我做甚。&rdo;
郑晓路听得摇头不止,赶紧脚底抹油,溜到屋外去了。在坑边等了良久,才见郑俊材一手提了一个马桶,一路小跑了过来,头上还粘着两根鸡毛。到了地方,他把马桶往地上一放,怒道:&ldo;我二姐真是麻烦,取她个马桶罢了,闹这么大干嘛。大姐和三姐却没这般难为。&rdo;原来他取来了大姐和三姐的马桶,二姐那一个却怎么也拿不到手。
郑晓路心里暗笑,嘴上却说:&ldo;你大姐和我同年,已有19岁,早已许了人家,虽然还没过门,但成熟稳重,自然不再介意马桶这种小事。你三姐今年才14岁,小丫头片子,啥也不懂,当然不管这马桶去向。只有你二姐年芳17岁,这女人嘛,到了她那般岁数,总是特别在乎这些乱七八遭的物事。&rdo;
两人把马桶里的粪便通通倒进坑里,郑晓路又挑了几担水来,也全都倒了进去,又拿了个平时里种菜用的粪扒,狠狠地搅了一阵,搞得臭不可闻。郑俊材捏着鼻子蹲在旁边,实在忍不住道:&ldo;大哥,你到底在搞什么,透露一点点给小弟吧,这个哑迷实在太大了。&rdo;
郑晓路眉毛飞扬,得意地道:&ldo;这事情现在还不好说,得等做完了你才明白,我说了你也听不懂的。&rdo;这有机物混合在一起,细菌分解有机物形成甲烷,这些东西讲出来,别说郑俊材是一个乡绅家的小孩,但换成文渊阁的大学士也听不懂啊。不到做成功那天,不可能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郑俊材傻了傻,道:&ldo;我说大哥啊,你这次昏迷之后变化可真大啊。以前你话很少,我还有点不喜欢你来着。想不到我落水你奋力来救,醒过来之后不但话多了,表情多起来了,这性子也开朗了许多,难不成阎罗殿上走了一圈,便会有些不同。&rdo;
郑晓路大笑道:&ldo;这我就不知道了。&rdo;他搅好粪坑,然后在大的那个坑上纵横放了许多根竹梁,然后在竹梁上辅了一张草席,草席上又拿粘土石灰米汤刷了两层,又叫郑俊材去仓库找了几块猪皮来,蒙在上面,反反复复拿检查了几遍,确认不会漏气,这才作罢。
郑晓路拉起郑俊材,道:&ldo;兄弟,今天的活儿完了!&rdo;
郑俊材苦脸道:&ldo;就这样就完了?我还是不知道你要做什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