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眼中,顾六月一直是个不易亲近,冷漠且孤僻的形象。就像南极冰山上的雪,永远只适合仰望,融不化也过于冰凉。
其实,那只是对不够了解顾六月的人而言,对待放在自己心上的人,顾六月一向是体贴无比,他的关心总是像化风的春雨,悄无声息却能滋润到人的心田里。
然而能够被放在他心上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但总归还是有的,以前的木笙便是这为数不多的几个之一。
在人前和顾六月足够亲密的从来也只有木笙这一个,大家也就认为顾六月也就这么一个朋友,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真正的顾六月是一个会为了自己的目标去勉强自己做一些不想做却也无害的事,他从来就不像木笙想的那样,清冷孤傲,宁折不屈。
在这个崇拜金钱、权力的世界里,只有拥有绝对地位以及完全无欲无求的人才能够永远不需要看他人的脸色。
而顾六月他既没有前一项,也不是一个毫无所求的圣人。
按照从前顾六月的条件,想要拥有优越的生活,顾六月就得付出些什么。
比如在某些时候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比如花上一些心思去揣摩某些人的心理活动,比如在合适的时候送上恰到好处的关怀,比如为了那么几个人陷入到一些他讨厌卷入的是非。
有些人能够为朋友两肋插刀,而想要得到。这样的朋友通常得你先为他插上两刀。
这世上高傲的人多了去,但高傲又非常有能力的人却要少得多,想要让顾六月主动去做些什么,他一定只看他所得到的值不值得。
只要顾六月肯花心思,他所做的事取得的结果要比久经历练的木笙还要好上三分。
顾六月的朋友并不多,却没有一个是多么简单的角色,而他们仅有的几个共同点中,最明显的一条就是护短。
这样的人更相信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益,可是却也更会把他们真正信任的人放在心底,来往或许不够频繁,对待自己放在心里的人却几乎是有求必应。
拥有了这么几个朋友,顾六月便等同于拥有了大量的人脉,不需要在那些难缠的人物中费力的周旋,也不需要对着某些官员低声下气。
当初顾六月想办下来的某些公司手续,远远比别人取得的要容易。如果不是发生了那起车祸,在省里他也能很快混的风生水起。
从长远的角度看来,顾六月的那些付出委实是一场极为精明的交易。
可惜这世界上从来没有过如果,从在顾家大宅醒来的那一天起,当初的那个顾六月便已经彻彻底底的死去。
他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从一无所有开始奋斗的寒门青年,而是一个有着雄厚实力的豪门的未来继承人。
但是现在他的情况甚至比以前还要糟糕,以前的顾六月虽然辛苦却不要顾及自己的人身安全,而现在的顾六月不知道自己的背后有多少虎狼在虎视眈眈。
他的命运就像是被捏在顾帆函的手上,只要被放弃,便会落到无尽的深渊里。
顾家是一块巨大的肥肉,却不是现在的顾六月能够吃得下。顾家有着数不尽的可供利用的资源,可是现在的顾六月却无法明目张胆的去使用。
毕竟在顾帆函告知他的信息里,他们两个的血缘关系还保护的严严密密,而另几个所谓顾帆函的亲生子女,被当成活生生的靶子接受着来自四方的攻击。
顾六月无法知道顾帆函所说的他只有他这么一个亲生的儿子是不是事实,但他暂且也只能去选择相信。
尽管相信了那样有些离谱的话,在顾六月认知里,顾帆函也绝对不会是一个因为血缘而心慈手软的人,一旦自己不能够使他满意,就很有可能会被对方丢到豺狼堆里啃个一干二净。
而顾六月决不允许自己获得一个这样悲惨的结局。
那么,现在的他,所能够动用的力量便是以前所累积的,数量颇为可观的人脉。
那些是随时变化着的,可移动的人脉,因为这些所谓的人脉全部源于他那几个挚友,即使看到他的死亡证明也会相信现在的他的挚友。
之前那个那个顾六月打电话的对象便是这其中的一个,因为对方的身份比较特殊,为了避免给以前的那个顾六月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两个人一直很少联系。但无论顾六月什么时候找他,对方总是把他的要求完成的无可挑剔。
那个男人对自己的身份保持了相当的神秘,正因如此,即使和木笙最为亲密的时候,顾六月也未向他透露过半分这个朋友的讯息。
和那个男人打完电话后就把电话卡处理掉也并不是他第一次做的事情,只是按照那个人的要求保险起见而已。
事实上,他不知道以顾帆函的能力能够查到那个男人多少的信息,但他相信顾帆函总该允许他拥有这样的交际能力。
这一次,顾六月请那个男人帮自己做了一件事,替他拿到他存在某个银行保险箱里的一些极为重要的东西。
当时为了绝对的安全,那些东西需要他本人亲自到场才能够取得出,但是现在,那个顾六月已经死去,他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那里,而现在也没有谁有合适的身份能够代替他去取出那些对他而言颇为重要的东西。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会求助这位身份神秘的好友,另辟蹊径去去取那些在某种程度上见不得光的东西。
有了那些东西,相信在疾风立威以及在对疾风的改革中都会顺利得多。
在打完电话的三天后,顾六月签收了一份包装成礼物盒的快递。
拆开外层漂亮的包装纸,大大的盒子里却只是躺着薄薄的几张纸,男人长舒一口气,缓缓地,缓缓地露出了一个轻轻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