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从康定到甘孜的20多天行军,我们就大体学完了祝维翰编著的那本课本。
4月28日,五十二师吴忠师长带领由一五四团。师直和我们侦察科等单位组成的先遣支队达到甘孜。在总结这段行军的经验时,吴忠师长强调部队必须实现生活高原化。生活高原化的内容,除了要习惯吃酥油糌粑、喝酥油茶以外,重要的一条就是学会说藏话。
我科驻甘孜一个多月期间,继续大力组织藏语文学习。教员除蒋俊德外,又增加新从康定参军、分配到科里来工作的藏族翻译马维超。这时,大家在基本掌握了拼音和学会了一些语句的基础上,迫切希望能够及早与藏胞多说些话,以沟通思想,逐步开展调查研究和宣传政策等工作。许多同志把上级部门发给学习用的毛边纸裁成小页,用针线订成小本(当时没有现成的学习本,也没有订书机),再在小本上用汉文写出各自工作需要的用语,少则百十句,多则几百句,每句空一行,准备填写藏文;然后,找蒋俊德、马维超译成藏文句子,各自再用藏文抄写在空行里。这样,就形成了一本本手抄的汉藏文对照学习课本。蒋俊德、马维超成天被大家围着,应接不暇,回答每个人提的各种问题,成了科里的大忙人。
6月下旬,我们科带领五十二师侦察连从甘孜出发,经过七八天行军,翻越雀儿山,到达金沙江边的德格县。金沙江以西就是藏军占领地区。军里指示我科掌握金沙江西面藏军的部署、动向等情况,了解通向昌都各条道路的兵要地志,为下一步进军昌都作好准备。科里的工作很紧张,外勤参谋差不多天天要出去调查。随刘文辉起义灼德格县政府人员和县里几个常去昌都做生意的陕西籍汉族商人,给我们提供了不少情况。这些工作,说汉语就可以完成。但是,要找那些从金沙江以西过来的骡帮、商人了解最新情况,要突击询问那些从金沙江西岸派过来遭我捕获的藏军特工人员,要向藏族同胞宣传我党的政策,就必须说藏语才能解决问题。科里仅有的蒋、马两个翻译,主要是随同李奋科长、高启祥副科长和几个负责参谋去工作,一般参谋人员外出工作,不可能都配翻译。而军部往往来电催要情况,科里首长们很着急。形势逼着我们几个年轻的参谋人员,用刚学会不久的一些半通不通的藏话去工作。这时,我们能说的藏话不少,但听力还很差。原因之一是我们学的是藏语标准话‐‐拉萨话,而当地的康巴方言与拉萨话差别很大。我们偶尔也能听懂藏胞说的一些话,问清楚一些情况,但是离开翻译就不能单独工作。接着,科里吸收了在甘孜和德格小学参军的文绍华、高世勋、程宽德、刘义钦等藏族小同志,他们既是小翻译,又是藏语文小教员,成了科里很受欢迎的人。科里翻译力量增加,完成任务就顺畅多了。我们向军里报告藏军和藏政府动向等情况越来越多,金沙江以西各条道路的兵要地志材料也陆续整理写出,连同绘制的详图一并上报。
10月7日,我军强渡金沙江,向昌都进军。行军途中,我们通过的一个个居民点,宿营的一个个小平坝,穿过的一条条山谷,翻越的一座座大山,趟过的一条条河流,都是事先经过我们具体调查的。我边走边看地形边校对材料,感到我们在德格了解的情况、整理的兵要地志材料,还没有太大的差错。记得翻过江格拉山后,高启祥副科长对我说:&ldo;你们搞的材料基本是准确的。&rdo;我感到能使用藏语做一点实际工作了,于是学习兴趣更加浓厚。
昌都解放以后,我们科里又组织对嘉黎、工布江达(太昭)、索县以西地区藏军情况和藏政府动态的了解,同时开展对昌都通往拉萨各条道路的兵要地志调查。当时,昌都城关镇里住有一个清朝末年进藏的汉族老头,群众称他蔡稿爷(&ldo;稿爷&rdo;可能是清朝的小官吏名),他多次去过拉萨,汉话还说得很好,给我们提供了许多情况。但我们更需要询问阿沛&iddot;阿旺晋美手下的一些原藏政府昌都总管署官员和藏军官兵。我们组织个别询问、小型座谈,边问情况边学藏语文,除细心记下各种情况外,对每次新听到的藏语都不放过,一定要询问清楚,记下藏语和汉语意义。记得原藏军十代本夏江苏巴&iddot;阿旺坚赞和僧官玉噶对我们特别友好,在回答我们的问题中,耐心地教了我许多藏语和藏文书写方法。这时,我已经说通不少藏语,听力也提高不少。阿沛手下的官兵多数是前后藏人,说拉萨话,比康巴方言好懂多了。我们区别拉萨话和康巴话的能力也日益增强。在昌都时,蒋俊德、马维超调到别的单位工作,科里补充了格桑达瓦、谊玛、向秋、娜珍等巴塘藏族同志。科里以这些同志为教员,继续组织每天早饭前一小时的藏语文学习。
1951年_1月,我科从昌都出发,经12天行军,西进至边坝与一五四团三营汇合,成为全军伸至最西面的一个前沿点。军里又经常向我们催要情况。这时,我们生活非常艰苦,一日三餐都吃代食粉或糌粑,常挖野菜吃,还要打柴,背青稞,磨糌粑面,劳动多。工作也很繁重,参谋人员不断搜集整理藏政府和藏军的情况,并继续调查兵要地志材料,上报军部。在这种情况下,科里的藏语文学习仍然坚持不断。边坝话仍属康巴方言,但已比较接近前藏语言,较昌都话更好懂些。大家说、听藏语的能力提高较快。这时,学得快的鲁晋、杜焱、吕超、李其绪等几个参谋人员,已经开始不用翻译,可以单独外出接触藏胞,开展工作。我也是学得较快的一个,在与藏民交淡中,仍有不少说不通、听不懂的地方,但是一般问问道路、地形,了解些情况,已经没有太大问题,并曾单独率战士,穿上藏装,外出六七天,到嘉黎附近对藏军实施前沿侦察,使用藏语文完成了相当复杂的侦察任务。在外出工作中,凡是没有说通、没听懂的藏话,都记下来,回到科里就找藏胞同志请教,迅速把它搞懂。在科里学到的新藏词,外出时又注意随时用来与藏胞交谈。我们真正作到了学以致用,学用紧密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