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洲眼尖,看到他内裤并不是昨日那条,心念电转,指住他道:“你去换洗内裤。”程诚恼羞成怒,鄙视道:“何必明知故问,你还不是一样,五十步笑百步。”两人面面相觑,过一会儿,同时放声大笑。笑过后,程诚取出干净衣物给周洲换上。周洲问:“为何会这样?”程诚答:“因为我们已经长大,身体开始进入青春期,一切都是生物成长过程中的自然现象。”“那女生又会怎样?”“听闻每月都会出血,伴有腹痛,十分难熬。”“光听就觉十分痛苦。”“所以说还是做男人好。”……一个假期结束,回到家中,程太太带两人去采购新学期需用的辅导书。经过个多月阳光照晒,程诚与周洲皮肤变作健康小麦色,个子拔高,却又不似一般青春期少年那样伶仃细瘦,身形十分匀称,一左一右行走在街上,十足抢眼,周洲尤其英俊,甚或有星探前来搭讪,被程太太赶走。晚上,周先生买来澳洲龙虾与香槟,周太太前来邀请程家一道吃饭。餐桌上,程太太讲述日间遭遇,与周太太道:“那星探左右徘徊不肯离去,周围人都以为周洲是我儿子,不知多少欣羡目光。”又叹,“可惜不是女孩儿,不然我一早前来下聘。”周先生笑得前仰后合,“周洲在你家长大,若是女孩儿,早便是程诚童养媳,何用下聘,我必双手奉上。”一桌人都笑起来,唯独周洲尴尬莫名,嘀咕道:“怎的大人也这般无聊。”那一日两家聚会的场面十分欢乐,周洲许多年后仍记得这一幕,他以为时光会永远这般静谧美好,岂料不过数年,一切便都脱离轨道。变故发生在周洲高二,一个周末的凌晨,周洲被争吵声惊醒,隔着房门,他听见母亲歇斯底里的尖叫,“周已廷,你家外有家也就罢了,我为了孩子只当不知道,那狐狸精休想再得寸进尺登堂入室。”周洲震惊,他知道这几年父亲时常夜不归宿,只当生意繁忙,却不知竟已另置金屋藏娇。只听周父道:“米露已经怀孕,我需对她负责。我知对不起你与周洲,财产方面你尽管开口,我必不亏待你们母子。”周母冷笑,“这份产业是我陪你打拼出来,本就有我一半,你若真心补偿,不若净身出户,只不知那狐狸精看金主变作穷光蛋,可还愿意跟你捱苦。”周父不意妻子狮子大开口,索要全副身家,自然不能应允,气哼哼拂袖离去。周洲打开房门,见母亲在沙发上独自抽泣,双目红肿,鬓发散乱,心疼之余,不由怒气上升。周母见儿子出来,大吃一惊,“你不是与程诚去郊外度假屋玩耍,怎会在家?”“程诚外祖父急症住院,他与程太太去医院看护,出游取消,我回家来住。”周洲追问,“那叫米露的女子是谁?”周母隐瞒不住,只得道:“是你爸爸秘书,我觉她心怀叵测,一早辞退,不料两人仍旧瞒天过海,暗度陈仓。”随即抹去泪水,“大人事与你无关,你只管安心学习就好。”周母不愿多说,周洲只得自己追查,他将压岁钱取出,购买侦探服务,一份详尽资料很快呈上。照片上女子年轻妖娆,倚在周父身上,媚眼如丝,周父露出痴迷神色,十分不堪。另有家庭住址及一份化验报告,可知女子住在城西一处别墅,目前已有三月身孕。周洲从未经过这种事,心神迷茫混乱,功课直线下降。程诚看出异常,追问之下得出隐情,亦觉棘手,问:“你如何打算?”此时周父已离家多日,再未出现,周洲看出他决意抛妻弃子,对那女子痛恨莫名,道:“我手中有笔积蓄,可取出雇佣杀手,只需那女子消失,一切即可恢复正常。”程诚大骇,“你去哪里寻找亡命之徒愿做这等买卖?”周洲一怔,答:“寻不到人,我亦可自己动手。”“你可知杀人偿命?我市刑警全国闻名,绝不会令你逃脱法网。”“我未满十八岁,即便被捕,亦不会是死刑。”周洲方寸大乱,紧紧攥住程诚右手,“你可会帮我?”理智告诉程诚绝不可纵容周洲胡作非为,但面对周洲乞求目光,却不由自主道:“你若杀人,我必焚尸灭迹。但事情并未糟糕到如此地步,我们需从长计议。”安抚住周洲,程诚理清思绪,私下里急急与周太太取得联系,将周洲计划一一告知。周太太大吃一惊,痛定思痛,恍悟身为母亲失职至极,怎能以孩子为借口与那渣男纠缠至今,为周洲带来如此不良影响。她心思明敏,顷刻领悟症结所在,这婚姻已然溃烂,并无可留恋之处,继续下去,只能令尊严荡然无存,唯有快刀斩乱麻,方能尽早结束这混乱状态。周太太心思既定,立即将周洲送去娘家,请父母代为看管,同时联系律师,着手办理离婚手续。周先生理亏,见妻子主动退让,亦自觉做出补偿,家产极快分割完毕,周太太取得公司50股权折价的现金,另有房产股票若干。待周洲回到家中,一切已尘埃落定。周太太如今已变作秦女士,经此一役,体重急剧消瘦,但精神尚佳,并不见一般失婚女性的哀怨颓靡,她对周洲道:“我与你父亲已结束婚姻,从此各走各路,但你仍是我们的儿子,不论你与谁共同生活,我们爱你一如既往。你亦需学会爱惜自己,不可盲目冲动,做下无可挽回之事,葬送前程。需知你的平安快乐,才是我一生最大期望。”周洲十分明白,他的家庭已就此分崩离析,无可挽回,他唯一能做之事,即是令母亲放心。他点头,“我知道,我不会再有冲动之举。”秦女士继续道:“你是周家长孙,你父亲执意取得你监护权,我并未与他相争。万幸离你十八岁生日已不足一年,有什么不如意处,忍一忍也就过去。日后见到那女子,不必理会,不论她生男生女,你父亲财产始终有你一份。若你不愿与他们同住,亦可随我走,只是新家离学校极远,于你上学不便,我忙于工作,恐也无暇照顾你起居。”这处房产已划归周先生名下,秦女士不日即要搬出。周洲想一想,道:“我住程家,程伯母会照顾我。”秦女士点头,随即去程家奉上一张银行卡。程太太知晓周家变故,十分同情,执意不肯收下,“周洲是我看顾长大,似我亲生,一切只管交给我。”秦女士只得将银行卡交给周洲收好,叮嘱他自行负责日常开销,又对程诚道:“你与周洲情同手足,有你在他身边,我再放心不过。”秦女士告辞离去,不多久,传来她另起炉灶的消息。周洲知晓母亲能干,但不知她竟有如此魄力,新成立的公司将周先生客户拉走大半,且又开拓出新市场,转眼间便蒸蒸日上。周洲放假去探望母亲,只见秦女士一袭香奈儿套装,与欧洲客户谈判,笑吟吟中便拿下数百万欧元订单,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对程诚道:“我已决定报考经贸专业,日后接掌家业。”反观周先生,失去大笔资金及原配辅佐,生意一落千丈,只得将为米露购置的别墅抛售,资金注入公司,方才挽回破产局面,只是如此一来,不得不携新任妻子返回小区居住,随同两人回来的,还有一名新出生女婴,正是周洲同父异母的妹妹。周洲对那母女两人视若无睹,偶尔回家更换衣物,米露与他搭话,只换得冰冷漠视鄙薄憎恶的目光。米露气急,向丈夫告状。周先生皱眉,“周洲学业繁重,哪有心思和你说笑。你身为继母,若不能关心他食宿,不如安分些的好。”米露从未被丈夫如此数说,气急之下脱口道:“你重男轻女,见我生的是女儿,便任我母女被欺负。”周先生冷了脸,“若你能将女儿教养成周洲这般出色,我亦给予相同待遇。”他对这新婚妻子迷恋渐消,只因经此波折,忽然发觉这米露不过胜在年轻娇俏床上风骚,论相夫教子,远不及原配妻子,且花钱大手大脚,眼下公司难关才过,却不见她收敛,一月花用抵得上秦女士一年开销,不由怀念起前妻诸般好处。米露低估周洲在丈夫心目中分量,讨得无趣,又觉丈夫日益冷淡,不禁生出惧意。她明白似周先生这般身家,不知是多少年轻女子目标,若被厌弃,周太太之位不免再做更迭,于是即刻偃旗息鼓,再不敢挑三拨四。又过半年,周洲顺利考入一流大学经贸专业,程诚成绩亦同样出色,却一心报考警官学校,跌破众人眼镜。周洲问:“为何选择此等专业?你可知毕业后的工作何等危险辛苦?”程诚答:“我自小羡慕警察那身制服,穿上何等威风,且破案过程精彩万分,智力与体力缺一不可,正可令我大展长才。”程太太与程先生十分民主,并不强迫儿子承继父业从事学术研究,只是再三叮嘱,“既决意从事此类工作,便需全力以赴,不可知难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