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杨肯定没给人这么骂过,脸青一阵白一阵地,看也没看我,抓起刚脱下来的衣服,风一样冲出门。哎呀,他还来气了呢!我坐在屋子里生闷气,恰好王超打电话来,给我没好气地骂了顿。「我怎这倒霉啊?正撞你枪口上了。」他这人脸皮就是厚,会自己找台阶下,「早知道佟总这么情绪化,就该趁你蜜月的时候,敲诈一笔,省得光挨骂,没补贴,我贱的呀?」我拿人撒气,本来就不对,加上他这么死皮赖脸地哄,我也不好意思再发火,问他什么事儿。「就是想找兄弟喝一杯,不过你心情不佳,离酒远点儿的好。」王超说着,放低声音,问我:「到底怎么了?说来听听,看能帮你参考参考不!」「没什么大事,吵架。」「哦,俩人在一块儿,还能没摩擦?为什么吵啊,小三?你俩谁不规矩了?」我心想,王超这人是真猴儿啊,一看一个准。「咋没动静,给我猜中啦?」王超语气得意,「先别忙着夸我聪明,男人之间,闹来闹去,还不都这么点儿事?下边儿一冲动,脑袋就短路,这是男人之常情,可以理解。」「罗建梅回来了!」我说这名儿的时候,都觉得心绞痛,算是落下病了,这个苏杨,真恨不得掐死他。「哦……苏杨跟她开房间啦?」王超见我默认,不知哪来的胆子,直言不讳:「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佟琥,咱俩是兄弟,我才和你说这个,你也别生气。苏杨和罗建梅,本来就小情侣,罗建梅大老远跑回来,苏杨要是对她待搭不理的,那也太没心肝了,那样的绝情货,你还要他干吗?如果俩人捅上床,你无法接受,就和他说明白呗,这就是游戏规则,他想玩就得遵守。听我的,别闹了,也不值得生气。」「我把他骂走了。」这时候,心里也不知是怎么搞的,象在火上煎烤一样,特别急噪:「刚一发火,没控制住,恨不得抽他两巴掌。」「唉,你这个人吧,平时还挺好,一火起来是挺夸张的……」王超琢磨琢磨,「我帮你俩调停调停?他能去哪儿,我帮你找找。」「不用,说不定一会就自己回来了。」「苏杨那脾气?我看玄。」「你不懂他。」「嘿嘿,说实话,我还真看不懂他,这人非一般难搞,我发现。」又说了两句,王超挂了电话。他最后几句话,在我耳边绕来绕去:「你这少爷脾气上来,大姐都不敢碰你,苏杨跑了也好,避避风头。」我开始觉得,刚刚是有些过火了。我开了电视,弄出点声音,习惯了苏杨自己在家,都嫌空落。赛文在脚下老实地趴着,外头走廊里有点动静,大脑袋九抬起来朝门口看。天气预报里反复强调「寒流来了,市民注意取暖」,我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外头阴沉沉的天,好像真要下雪了。苏杨走得急,连毛衣都没穿,就拿了外套,也不知跑哪去猫一晚上。快到午夜的时候,我有些坐不住,拿起手机,几乎每隔两分钟就看看时间,手一次次划过键盘,就是下不定决心。最后,终于是忍不住,飞快地拨了苏杨的号码。音乐声从两个方向传来,一个是电话,另一个是门口的小桌。苏杨回家,有吧手机钥匙都放在那里的习惯,他的手机闪着电子的光芒,正一遍遍地唱着歌儿。我一宿没睡,躺下又起来,一支接一支地抽烟,闹得赛文也很纳闷,它有点分不清黑夜白天。第二天一早,我觉得真不能真么坐下去,自己都快要疯魔,洗澡更衣,去公司上班。江洪波说,越是崩溃的时候越应该给自己找事转移注意力,人不应该过分放纵自己和放大自己的负面情绪,不管是难过,还是焦急。忙活到下午,打了个电话回我爸妈家,联系他们说给我准备点儿吃的,晚上回去吃。我妈很高兴,谁别人从厦门空运过来的海鲜,下午刚好到,正给我留着呢。我心情不好,没什么食欲,看着阿姨清蒸的海鲜,都是苏杨爱吃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挂着他,让阿姨帮我打包带回家。说不定小子今晚能回来呢,我不敢承认,这是我热切盼望的结果。在楼下看见家里还是黑黑的,不禁失望。一般苏杨都比我先到家,每次开进小区,看见家里亮着灯,真的会产生一股回归的安宁。有些东西,没有的时候也不怎么想;可是一旦习惯了,真就是放不开,例如那亮着灯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