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一点过半,饭菜的香气混合着医院经久不消的消毒药水味,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不难闻,却十分倒人胃口。
下了一个礼拜的雷雨,终于在今早停了。树枝上还滴着哒哒的雨水,久违的太阳穿云而出,明媚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似乎还带着一丝阴冷。
未央靠在病床头,呆呆地望着窗外树梢头休憩的麻雀,一看就是一早上。自从一个礼拜前做完手术醒过来,她就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手术结束后,孩子没有了。一连遭受了这么多的打击,可是醒来的未央却不哭也不闹,甚至连眼泪都没有流过。她每天什么也不做,一睁开眼就这样坐在床头看窗外囡。
“未央,今天我给你带了你最爱的牛肉粥,你看还是热乎乎的,你快趁热吃一口。”林菀将装着牛肉粥的盖子打开,将碗递到未央面前,满心期待的说道。
香喷喷的牛肉粥还冒着热气,看上去让人很有食欲。可是病床上的未央却不为所动,连看也没看一眼,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仿佛眼前的林菀并不存在。
“是不是牛肉粥太油腻了,那我们换一个好不好?你想吃什么,我立刻给你去准备!”过了一会,未央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林菀见她这样死气沉沉的样子有些心酸,可还是忍着难过强装自若地问道。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鲺…
林菀说完话,病房里又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未……”林菀不死心,又想对未央说什么,却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她一回头,就见一脸默然的叶楚戈站在她身后,用眼神询问她今天的情况。
后者摇摇头,一脸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叶楚戈见她如此,只是淡淡地看了未央一眼,然后安静地走出了病房。林菀看了眼未央,放下了手里的牛肉粥,也跟着走了出去。
顺手带上了病房的门,林菀一转头,就看到叶楚戈背靠着墙站着,伸手揉着自己深蹙的眉心,满身疲惫的样子。
未央虽然脱离了危险,可是一直不吃不喝,每天光靠输液补充营养,每天都在日渐憔悴。
林菀知道,看到这样了无生气的未央,除了自己,最难受的就是叶楚戈。有时候看着发呆的未央,林菀不禁在想,要是从一开始未央喜欢的人就是叶楚戈多好啊!
只是事到如今,林菀也只能替叶楚戈扼腕叹息。因为她知道,未央从前不会喜欢他,以后也不可能喜欢他。
“未央还是没有反应吗?”正在林菀想的出神时,原本靠在墙上的叶楚戈已经站直了身体,朝着林菀沉声问道。
林菀回过神,无奈道:“没有,还是从醒过来一句话都不肯说,饭也不肯吃,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看窗外。”
这个答案,叶楚戈早就猜到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如果未央有任何反应,麻烦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叶楚戈说完就走,没有多做停留,倒是林菀连忙喊住了他:“等一下!”
听到林菀在叫自己,叶楚戈顿住步子,转身看向林菀,不明所以的样子。
虽然接下来的话比较伤人,但是林菀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叶楚戈的,她深吸了口气,对着叶楚戈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楚戈,我觉得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来医院了。你为未央做的已经够多了,我想她也不愿意你在她身上再浪费时间。你放心,未央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会竭尽所能的照顾她的。”
“菀菀,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真的是个很不错的闺蜜?”原以为叶楚戈会拒绝,可是他却突然反问了这么一句。
“啊?”林菀明显被他问傻了,长大了嘴糊涂的‘啊‘了一声。
见此,叶楚戈莞尔一笑,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未央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她的福气。这辈子,老天爷对她很残酷,但却把你送到了她身边,也算是对未央的一种补偿。”
“未央遇到你,也是她的福气。只是她眼光不太好,没有选对人。”林菀原本只是想说句玩笑话缓和下气氛,可是一开口,声音就不由自主地哽咽起来。
“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叶楚戈安慰了林菀一句,微微一笑,就转身离开了。
他没有说自己以后还会不会来,可是林菀知道,他心里到底放不下未央……
偷偷躲在楼梯间哭了一场,等到眼睛不再那么红了,林菀才假装没事一样走回病房。
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墙板微微一震,窗外树梢上的几只麻雀恰好一起飞走了,未央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靠在床头。
望着未央的消瘦的背影,正在林菀以为今天又会这么过去的时候,病床上的未央突然开口说道:“菀菀,我饿了。”
未央的声音很轻,但是林菀确定自己轻得很清楚。她激动地想哭,过了这么久,未央终于肯开口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