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真的没想杀她们。&rdo;尹招弟说,&ldo;她们都还小,但她们三岁的时候,肯定会被千针万针地扎,承受更大的痛苦,不如现在先适应。&rdo;
&ldo;我相信。&rdo;凌漠说,&ldo;你是个初中毕业生,肯定不知道胸膜破了会形成血气胸危及生命,而一岁左右的婴儿头顶上有一个颅骨未闭合的囟门。&rdo;
&ldo;哥哥帮帮我好吗?&rdo;尹招弟跪在凌漠的面前,扶着她的膝头,&ldo;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去做这种事了!你只要扔了这个奶瓶,谁也不知道是我干的。尹杰天天晕晕乎乎的,被抓进去肯定很快就会招了,即便他不招,我这一身的疤痕,也足以给他定罪。&rdo;
凌漠蹙眉不语,内心却起了极大的涟漪。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别说什么快乐童年了,他的童年里,只有阴影。儿时被吊在门口的树杈上一天一夜,被带着皮带扣的皮带抽打到遍体鳞伤,被从指甲缝里戳进牙签……这一切的一切,十几年来都被他压抑在心头。
当时的凌漠不是没有反抗,可是弱小的身躯又怎么去抵抗那坚硬的皮鞭?既然不能选择抵抗,那就选择逃离。可是逃离又谈何容易?在垃圾堆里寻找别人丢弃的食物,自己身上的气味能把自己给熏吐,承受着别人鄙视或防备的目光,干了违法的事情被民警追逐……
是啊,自己是一个男孩子况且无法忍受,何况眼前的这个柔弱女孩?
面对惨无人道的家暴,她又该如何选择呢?她哪里有能力去选择呢?
此时,这种情绪全部喷涌而出,他无法对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案件侦办的开始,在凌漠的脑海中,凶手是一副青面獠牙的样子,而此时此刻,他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才是真凶。她的悲惨遭遇,她身上令人触目惊心的疤痕,让凌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是的,只要处理掉奶瓶,完全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这个可怜的小姑娘犯的罪。
&ldo;求你了……哥哥。&rdo;尹招弟继续哀求。
又是好一阵沉默。
凌漠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三个受害者的照片,慢慢地铺平在尹招弟的面前。
&ldo;看着她们。&rdo;凌漠一字一句地吐出这几个字。
尹招弟显然被照片极大地刺激到,猛地瘫软到了地上。
&ldo;如果你不接受法律的制裁,你的良心可以得到慰藉吗?&rdo;凌漠说,&ldo;她们本该有自己的人生,却在不懂人事的时候,生命戛然而止。你凭什么替她们选择?&rdo;
尹招弟咬着嘴唇,眼睛已经红了。
&ldo;不急,我等你想明白。&rdo;凌漠盯着尹招弟说道。尹招弟还静坐在地面上,他也随着坐在了她的身边。她忍耐着自己的哽咽声,直到凌漠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尹招弟的眼泪才如释重负般淌了下来。
就这样,不知不觉半个小时过去了。聂之轩突然出现在客厅门口,他兴高采烈地用假肢举着一个大物证袋,里面满是淤泥,一边往里走一边高声说道:&ldo;找到了!&rdo;
看到凌漠和尹招弟静悄悄地并排坐在地上,聂之轩怔了一怔,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ldo;怎么样?&rdo;凌漠转头对尹招弟说。
&ldo;我跟你走。&rdo;尹招弟慢慢地用自己颤抖的胳膊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凌漠对聂之轩示了示意,也跟着站起身来。但他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得到解答。
&ldo;尹招弟,你还没有回答我第一个问题。&rdo;
&ldo;那个问题……我也不知道。&rdo;尹招弟坦率地说,&ldo;听妈妈说,一岁半的时候,我有次去打预防针,回来就突然坐不起来了,妈妈以为我瘫痪了,准备去防疫站追究责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又突然恢复了。恢复了以后,从小时候跳皮筋的过程中,我就知道我的弹跳能力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只是这个长处并没有什么施展的空间,所以别人都不知道。&rdo;
&ldo;这样……&rdo;凌漠若有所思。
&ldo;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rdo;尹招弟咬了咬嘴唇,认真地问,&ldo;尹杰……会坐牢吗?&rdo;
&ldo;虐待罪,民不诉,官不举。只要你愿意起诉,他必然要接受刑事处罚。&rdo;凌漠也认真地回答道。
&ldo;好,我们走吧。&rdo;
尹招弟像是平静了很多,默默地跟着凌漠走出了小屋,留下目瞪口呆的聂之轩,举着大号物证袋呆立在门口。走出门的时候,凌漠默默看了尹招弟一眼,他心里咀嚼着她刚才的那番话:一岁半时打了&ldo;预防针&rdo;,回来就突然坐不起来了……
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吧。
第五章灭门凶宅
人最难做的是始终如一,而最易做的是变幻无常。
‐‐(法国)蒙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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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再次顺利、迅速地被侦破,让守夜者组织的声名大噪。而对于上一起案件中的反常现象,守夜者采取迂回战术,另辟蹊径寻找到了其他的突破口侦破了案件,也是让警方佩服得五体投地。
案件虽然侦破了,但是物证交接、案情说明和审讯的开展,还是让组织的成员们工作到了深夜。
萧朗回到宿舍之后倒头就睡,可是感觉没睡多久,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了。门口,是已经梳洗好了的凌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