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注意到这桌的两人之间气氛并不是一味的欢愉。年长的女士保持着微笑,但眉宇间似乎带着一些沉重。而对面的少年人一脸认真,态度恭敬却不卑躬。张云搅动着杯中的咖啡,将上层的牛奶与下层的咖啡混合均匀。她轻轻放下小勺,慢慢的喝了几口,牛奶的甜味中合了浓缩咖啡的苦味。正如少年之间的感情——他们自已才能体会个中甜苦。“凌超,我挺喜欢你的,上次青青生病也多亏你的帮忙,”张云说,“我能理解小原对你的欣赏和向往,可你们之间的感情究竟该如何定义,我还是保留我的怀疑。这样说吧,我不反对你们交往,平时你们学习玩耍在一起都可以,但我反对在小原成年之前你们之间有过多的亲密接触。虽然他是男生,我也不管你们之间自我觉得这是爱还是友情,我暂时不允许你们出线。”“谢谢您!”凌超说,“谢谢您能这么直白的跟我提出这些。这一点您不说我也会拿捏好分寸的。而且,我也可以保证,我和顾原的交往不会影响学业。”“好,今天很开心能跟你聊这些。我会更认真的去思考你们之间的关系,也由衷的希望你们是认真的,这样你们才不会受伤。”张云说。凌超低下头,双手在桌上交握,说:“其实有段时间,我心里很彷徨。不是对这份感情的怀疑,只是害怕顾原会没有我坚定。刚刚听您说完,我发现我错了,原来他比我更勇敢。”他慢慢抬起头,声音听上去有些动容,“我妈妈跟我说过,绝大多数家长是不能接受同性恋的,所以从一开始顾原就比我要面对的问题多。虽然您没说您反对同性恋,但心里一定也质疑过吧。”“我…”张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只是说了声“对不起”。“您不需要道歉,应该是我道歉的,”凌超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如果没有遇见我,顾原以后的生活应该会有一个漂亮温和的妻子,生下一对可爱的儿女,按一个正常人的轨迹走下去。而不是在未来有可能受到其他人的非议。可我还是要说,只要他还要我,这辈子,我不会轻意放手。”张云沉默了,她从凌超的眼睛里看到了真诚,也看到了决心。这样的眼神,一点也不能把它当成小孩子的玩闹。或许,真的是自己错了,其实孩子之间,也有真的。张云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顾原来电。她接通电话,顾原和青青从医院回去了,没见到她人,问她去哪了。她只说晚上想请凌超吃饭,所以出来买菜了,只字未提现在她正和凌超在一起。挂了电话,张云说:“好啦,我估计一会儿小原会找你了。我还得去买菜,你要不先过去我们家玩儿。”凌超说:“等会儿吧,我先回去一趟。我等顾原电话吧。”“那行,”张云转头招来服务员说:“买单。”“阿姨,我去吧。”凌超站起来准备往前台走。“不不不,怎么可能让你买单。”张云拦下凌超。服务员拿来账单,张云付了钱,拿上衣服,跟凌超一起出了门。“那一会儿见。”张云穿上羽绒服,跟凌超说。“好。”凌超点了点头。才和顾原妈妈分开没两分钟,凌超就接到了顾原的电话,果然是约他去吃饭。他们这次回市里重新租了房子,在清阳中学对面的小区,离他们上学的一中也没多远,相比之前顾原住的地方,和凌超这的距离也近了不少。凌超有份礼物是带给青青的,他得先回家去取。又去水果店买了些水果,打了一辆车,往顾原他们新住处去了。☆、我要亲你顾原他们的新住处是个老小区,但整体环境还不错。虽然跟凌超住的那个小区比起来要差一些,但比之前顾原住的地方要好上太多了。他们住三楼,有电梯,青青不能上下楼梯时间长了,这样即使电梯有问题青青也能负担住这个楼层。凌超到的时候顾原在楼梯口等他。他靠在门边的墙角处,正低着头抽烟。淡淡的烟雾在他面前喷出又散开,忽明忽暗的烟头一闪一闪。“顾原!”凌超喊了一声。顾原抬起头,看见凌超先是一笑,在旁边的垃圾桶上把烟按灭了才走过来。他看了看凌超手里提的东西,无奈的笑了笑说:“你还真是…”凌超豪不客气的把手里的水果递给了他,用空出来的手搂了下他的肩膀说:“走吧。”电梯不在一楼,他俩直接进了安全通道,慢悠悠的往上走。“凌超哥哥,欢迎你哟!”青青给他们打开门,对着凌超说。“来,送你的礼物。”凌超把手里一直提着的袋子递给她。“哇,我还有礼物啊?谢谢凌超哥哥。”青青接过去看了一眼,像是动漫周边。顾原拿了拖鞋给凌超,带着他进屋。这是套三室两厅的房子,面积不小,装修也不错,一点没有外观上看上去那样成旧的感觉。倒像是近两年才翻新过的。顾原妈妈还没回来,家里就他们两兄妹。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一大堆刚刚拿回来的药。顾青青抱着凌超给她的礼物坐在沙发上看,那是一对她向往已久的手办,还是限量版的。即使是去日本也需要费不少力才能买到。他们仨就这样在家里聊天玩闹了好一会儿张云才回来,一直到吃完饭后凌超回家,他们也对下午的见面只字未提。这算是凌超和张云之间的默契。假期的最后几天,凌超除了偶尔下楼去吃个饭,就跟着顾原去拳馆玩了几次。更多的时候凌超都窝在家里呆着,顾原每天会抽出两三个小时过来他这边。给他做做饭,然后再一起看看书。他们俩都不是那种喜欢出门的人,十几岁的少年总是把生活过得像个老人。只差嗑嗑瓜子喝喝茶了。当然,他们也有喝茶,就凌超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水果茶。在一片漫天白雪的时间里,开学还是来了。他们和高三的一起开学的,剩下的高一和高二普班还有一周假期。室外的温度实在不怎么友好,所有人都裹得像个大粽子似的,谁也认不出谁。相比上学期开学时的陌生,这一回凌超已经轻车熟路了,很快就办完手续回了教室。一大半同学都已经到了,看见凌超,汪田热情的扑了上来:“啊啊啊,哥们儿,想死你了。”凌超被他夸张的动作惊的连连后退,可惜后面位子不大,眼见着汪田的手就要搂上来,凌超一个弯腰摆身错开,又撑着课桌跨过去,转到了他身后扣住了他的手臂说:“停停停,你这一大早兴奋啥呢!”汪田被凌超从背后制止住,动弹不得,他都没来得及看清凌超的动作,当下打着哈哈说:“这不个把多月没见,表达下我对偶像的想念之情嘛。”“得,我谢谢你,正常点。”凌超无奈的放开他,退后一步,保持住一个安全距离,“你们到挺早的啊。”汪田也收回打闹的心思,举着手生怕凌超给他来一记过肩摔的侧着身子回到自己座位上:“我昨天过来市里的。怎么样,过年玩的爽不爽?”“挺好的啊。”凌超这才走回自己座位。他看见顾原的包竟然在椅子上,刚刚也没注意到。可人没在。“顾原已经来了?”凌超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句。“啊,他来好一会儿了,二琳把他叫走了。”汪田从包里拿出一个保鲜盒递给凌超,“我妈做的猪肉干,特好吃!专门给你带的。”凌超笑着接过去:“你这让我有点不好意思啊,我都没给你带礼物。”“嗨,就自己家的零嘴儿,你客气啥。”汪田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半小时后顾原回来了,他跟着杜琳一起进的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