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放学到吃饭到煮完茶,他们之间仿佛连空气都是凝聚的。气氛有些说不上来的尴尬。屋子里飘散着淡淡的水果香,安静下来后满屋的暖气包围着全身,人也慢慢放松下来。顾原端过杯子喝了一小口,清甜暖和,直达心脾。他笑了笑,说:“超哥,你这茶都可以去外面开店了。”“真的?那等我们毕业后去开个果茶店好了。”凌超刚一说完,才发现有些不妥,但也来不急回收。他斜着身子看着顾原,热气背后那张脸上刚开始的笑容也定住了。顾原垂下眼,小口小口的喝着茶,他在想着要怎么开口,感觉这样两个人面对面的坐下来谈事情太过正式了。可已经说好了考完试元旦再解决的,今天虽还不是元旦,但月考结束了,该说的迟早要说的。“那个…唉…”凌超低头唉了一声。“超哥,”顾原放下杯子,往凌超身边移了些位置,两人的腿已经挨在了一起,“咱俩别这样,有什么事儿就说什么事儿,也别顾忌太多。”凌超看着顾原认真的模样,伸出手抱住了他:“顾原,我从来没想过欺骗你什么,从来没有。”“我知道,”顾原也环住了凌超,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这几天你肯定不太好受吧,虽然你表现的一脸平常,但我还是看见你发呆了好几次。”“嗯,我有些紧张。”凌超放开顾原,把腿盘在沙发上。顾原也学他的样子,两人面对面盘腿而坐。“要不,我先说说我的想法吧。”顾原拍了下自己的膝盖,下定决心似的说。“不,这次,我先说。”凌超拉起他一只手握住,慢慢的捏着。“好。”顾原倒也不争,其实谁先说都一样。“我好像从来没跟你说过我家的情况吧,”凌超说,“我是家里独子,爸妈现在一起经营着一家上市公司。从小,我爸妈对我没有太多的要求,想学的想玩的,都以我的意愿为主。而我似乎只对散打有兴趣,也一直玩儿了这么多年。”“高中之前我读的都是私立学校,同学中好些都是爸妈那个商圈的后代。他们大多数小学开始就会接受管理教育,为以后继承家族事业做准备。”“但是我没被这样教过。我是初中之后才有了这方面的认知,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自己会去接触这些学习。爸妈看我愿意学,还是挺开心的,其实我的同学里很多高中就是出国念的。这一点,我没跟随。甚至报考了公立高中。”“我想在国内上高中,但大学肯定是直接出国。或许是我还想偷偷懒吧。高考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但高中生活却是意义重大的。也许国内的教育还是以应试为主要目的,可我还挺喜欢这种校园生活的。”“其实,我爸妈在我高一的时候已经帮我选学校了,到时候大学就直接去了。”“对于这件事,我的态度直没变过。我要学经商,要出国,要学成归来接管爸妈的公司。这不仅仅是爸妈在看到我有兴趣后一直期望的,也是我做为他们儿子应该承担的。”“而遇见你,是我的意外。其实我天生是同性恋,这一点我爸妈也很早就知道了,他们也知道我喜欢你,知道我俩现在在一起了,我爸妈是支持我们的。”“只是出国这件事,之前一直没考虑到,没跟你谈过这件事是我的失误。要不是张志刚那天提起,我真的还没反应过来应该对你有个交待。”“现在大学出国念书的人一批又一批,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了。可要你从别人口中得到这个消息,我还是很抱歉。这本应该是我来跟你说的。”“对不起,顾原,很抱歉我没想到这件事,没早一些跟你说。虽然我俩在一起才两个月,但我对你是真心的,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人有感觉,我希望这种感觉可以延续一辈子,只对你产生。所以,即使之前计划好了,我也并不是就要离开你。我爸妈说过,他们不会干涉我的决定,哪怕我不想经商他们也不会怪我。那么要是我想跟你一起在国内读书,也是可以的。”凌超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把心里所想的都跟顾原说了出来。他知道,顾原的大学只会留在国内,甚至只会在附近的大学中选择,连远一点儿的都不会去。因为他不可能放下妹妹不管跟他一起出国。所以,凌超不会提出这种想法。快一个学期的相处,到他们确定关系,凌超对顾原的喜欢是越来越深,之前是没想过大学的事,现在被人提起后,他不得不想,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承受四年分别?其实国内并不是不能上学,只是大环境下,选择出国肯定比留在国内要好很多。凌超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顾原的脸色,顾原的样子依旧是他常有的那种。不会大喜大悲,还是从头到尾平静如水。“这些就是你想跟我讲的吗?”顾原问。“嗯。”凌超点了点头。“唉…”顾原低了低头,抬起来时脸上挂着笑,“所以你觉得,我会怪你?”客厅里只开了顶上一盏吊灯,散发着暖黄的光。凌超看着顾原,脱了棉服外套后他穿着一身校服,稚嫩的脸庞和最初见到他时没什么两样,只是和当初对谁都一幅疏远的神情已大不相同。顾原清了清嗓子,眼神专注的看着凌超,开始说:“其实那天听到别人说你大学要走时,我也有过一时的震惊,但我没怪过你。”“也许跟青青的病有关吧。从小,医生就一直在跟我和奶奶说她可能活不过多少岁多少岁,所以每次她进医院,我们都做着离失去她的准备。小的时候,我会害怕,会哭,还会恨为什么生病的不是我。后来经历的多了,青青反而比我们更放得开。生病的是她,随时有可能离开这个世界的是她,她变成了那个最勇敢的人。她说过,她珍惜现在活着的每一天,然后尽量去完成她应该完成的事,不留遗憾,不去后悔。”“上次我看见你和别人的聊天记录后,我找过青青,也是她让我认清了对你的感情。她虽然身体不好,却一向懂的比我多。”“我说这些,其实就是想告诉你,决定了就去做,不要因为任何人而改变。不管你以后去多远的地方读书,总有一天你会回来不是吗?那么,我就在这儿等着,等你回来就…”顾原后面的话没说完,因为他被凌超堵住了嘴。凌超扣住顾原的后脑勺,猛的拉向自己,微微侧过头就贴上了顾原的唇,把他后面的词全数吞了进去。这个吻一点也不温柔,磕上去的那一下还被顾原的牙给撞上了,但凌超仿佛没感觉到疼,从一开始就攻城略地,直驱最深处。凌超没想到顾原会提到顾青青。他知道青青对顾原有多重要,上次青青抢救时顾原在医院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用青青来劝自己不要改变初心,说明他把自己看得和青青一样重要。对自己重要的人,他希望他们能活出自己。凌超一边吻着脑子里还在想,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好事,让他能遇到怀里这个宝贝。直到两人都快呼吸不上来,凌超才不舍的放开他一点,他们头挨着头,彼此沉重的呼吸声久久没有平息。“宝贝儿…你这辈子,”凌超沙哑的嗓音被粗喘隔的一断一断的,他用鼻头轻轻磨了磨顾原的鼻子,“别想逃了。”“好,不逃。”顾原在他嘴边啄了下说。凌超的身体里像有把火在燃烧,他不敢看顾原的眼睛了,索性错过头拥抱着顾原,趴在他的肩上。顾原的耳朵正好贴在凌超的颈窝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震荡着耳膜。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凌超起伏的身体,还有皮肤接触处那灼热的温度。这个拥抱的时间很长,长到茶几上的果茶都褪了热变成温的后凌超才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