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雪片般纷至沓来,逐渐清晰。没错,在她漫长的人生中,lw31的确自始至终陪伴着她。小时候,母亲体弱,不会做家务,lw31将格里芬太太照顾得无微不至,让她得以顺利成长。她有次调皮,嫌它的面罩太冰冷,就用刀子在上面刻了笑脸。它没有生气,安静温顺。长大后,lw31总是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做好饭菜,然后静静地站在屋子里,等格里芬太太下班回来。女儿出生后,它更加忙碌了,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等格里芬太太老了,它依然在家里打点一切,陪格里芬太太出去晒太阳,讲从网上下载来的笑话。
如果,能照料一个人的一生,并且自始至终无怨无悔、体贴入微,那,这不是爱又是什么呢?
格里芬太太哽咽了,走上前去,抱住了lw31。她的手碰到了lw31的背部,在那里,lw31的外壳比格里芬太太的皮肤还要粗糙。
&ldo;对不起,我一直忽略了你。&rdo;
&ldo;没关系,太太。&rdo;lw31依旧是那副笑脸,声音像以往般平静,&ldo;太太,您的晚餐已经凉了,要不我再去热一下?&rdo;
&ldo;好的。&rdo;格里芬太太抹去眼泪,点头说道。
江河流觞
1
江川足下:
……匆匆返家,得信于池畔,心稍宽。
足下信中详绘奇境,种种神幻,翔天潜海皆可为之,恐不啻神宫仙境。吾与足下知交三载,信往逾百,知足下素来辞恳意切,向不轻薄,是以虽不信,犹不疑。倘亲眼见之,自当知晓。
然两地暌违,恐此愿终不得偿,每念至此,心憾不可抑。
舒原敬禀
四月初一
江川走进幽辞馆时,老头正在看书。青褐色的书桌旁,一壶茶正被文火慢煮,壶肚里传来咕噜轻响,袅袅水汽自壶嘴升起,让馆内弥漫着隐约的香气。江川合上背后的门,喧闹嘈杂立刻被滤去。
&ldo;每次进来,就像进了另一个世界。&rdo;江川走到书桌前,&ldo;有时候想起来,老头你真会享受。&rdo;
老头抬起脑袋,笑了笑,&ldo;你又来了,这次还是要我给你译成古文吧?&rdo;
&ldo;嗯,不然我也没其他的事。我可静不下心把一本书看完,尤其是纸质书。&rdo;江川把信拿出来,放到书桌中间,然后坐到一张楠木圈椅上,惬意地把背靠上去,&ldo;你在看什么书?&rdo;
&ldo;一本词集。&rdo;老头把书合上,让江川看见封面,&ldo;《姑溪词》,南宋李之仪写的。&rdo;
&ldo;南宋……&rdo;江川仔细思索了一下,&ldo;那是一千多年前的朝代了,这么长的时间,还能流传下来,真不容易。&rdo;
老头摘下老花镜,揉揉眼睛,然后又戴上,拿起江川的信,&ldo;是啊,文字是很神奇的东西,不管过多久,都能顺着时间的河流漂下去,流传到想看它的人手里。&rdo;
江川一愣,手臂上肌肉跳动,他伸手揉了揉。老头只顾着看信,没有抬头。
&ldo;你这次写得有点多,要全部翻译吗?&rdo;老头说。
&ldo;嗯,这难不倒你吧?&rdo;
老头没有说话,拿出一支乌青色的钢笔,蘸了墨水,铺开宣纸。接下来的四十分钟里,整个书馆一片寂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像风掠过树叶。
江川等得无聊,拿起《姑溪词》。这本书有年头了,虽然经过保养翻修,但岁月的侵蚀还是让书页一如迟暮的容颜。江川很喜欢翻页的感觉,粗糙的页边摩挲着指尖,似是不舍。只是上面的文字让他犯了难,生僻字多,读起来很是吃力。他快速翻动,词集本不厚,很快就翻了一大半。
&ldo;词要一句句品读,读了还要想,这样才能品出其中的滋味。&rdo;老头译完了,把宣纸递给江川,&ldo;很多古代词人,为了写词,经常茶饭不思,花上好几天才写出一句。&rdo;
江川挠挠头,不好意思地放下书,拿过宣纸。像以前很多次一样,他很满意老头的翻译。
老头把茶壶取下,倒了两杯。茶香更加浓郁了,江川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喝完茶,江川把信折好,然后把手指凑近书桌前的感应区,输了几个数字。
&ldo;你给多了,几乎多了一倍。&rdo;老头拉住江川的手,想把数字又输回去,&ldo;你来过这么多次,而且每次都是译信这样风雅的事情,我不应收你钱的。&rdo;
江川抽回手,拍了拍老头的手腕,&ldo;再风雅,也要吃饭。我每次来,你这里都几乎没有生意,现在看书的人不多,看古书的尤其少。你总要有收入。&rdo;
&ldo;我的书值不少钱,要是肯卖,这样的古书还是有人愿意收藏的。&rdo;老头愣了一下,争辩说。
江川知道老头说的是实情,但他只是笑笑,收好信,走出幽辞馆。
刚出馆门,一股闷燥之气扑面而来,江川脸上的每个毛孔都闭上了。
他紧绷着脸,招了一辆无人飞的,然后闭上眼睛。飞的在高楼间穿梭,阳光穿过阴霾的云层,透过车窗,照在江川脸上。阳光的温度与机械散的热不同,带着柔软。他的脸慢慢在阳光抚摸下放松开来。
空中的飞的很多,交管系统一刻不停地安排最优化线路,饶是如此,他还是花了很久才到市电视台。飞的直接把他送到了位于高楼层的演播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