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吓得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翻过身,发现无声无息站在床边的人,是爸爸。
此时的陈川,两眼弥散,目光空洞洞地投向无穷远处。他的手在颤抖,身体里传来诡异的吱吱声。
小障舒了口气。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在他的成长过程中,经常半夜醒来发现爸爸站在床边,似在梦游。他叫也叫不应。
但每一次,他还是会被爸爸吓着。他觉得这个时候的陈川,已经不是他的爸爸了‐‐陈川的手在颤抖,身体吱吱作响,似乎下一个动作就是把自己掐死。
小障侧身看着爸爸,渐渐睡意上涌,闭上了眼睛。
醒过来后,见到的又是熟悉的爸爸了吧。睡着之前,他这样想着。
同一个雨夜,纽瓦克自由国际机场。
唐纳德撑着伞,在大雨滂沱中等待着,不时打一个寒战。他感觉冷意从雨水中渗到了自己骨子里,不禁开始怀疑:做这样的事情,究竟值不值呢?
值!他几乎下意识地给出了答案。当然值啊,这个消息能换三千万美金啊!有了这笔钱,他可以从危险丛生的街头黑帮里脱离出来,从此安逸度日。公司的事情也不用再管了,他想在夏威夷买一套别墅,对着沙滩,每天看着阳光和比基尼……
这么胡乱想着,雨声中突然传来尖锐的呼啸声。
来了!
一架小型飞机在雷雨中出现,如同黑暗中融化脱生的鹰隼,俯冲至跑道上。位于机翼下的引擎反向启动,飞机甚至滑行不到三百米就已将巨大的冲量消弭,稳稳当当地停下了。
这架飞机的降落不会出现在当晚纽瓦克机场的记录里。它是幽灵,所有的雷达和监控都会将它忽略。
一个干瘦男子从机身中部的舷梯上走出。他身后,跟着一个罩在宽大斗篷里的人,篷帽将他的脸深深埋进黑暗里。他走路的步调像被精密计算过,每个步伐都一模一样。
&ldo;杰克逊先生,&rdo;唐纳德连忙迎上去,&ldo;我是唐纳德&iddot;科鲁兹。这种恶劣的天气,我还以为您不会来了呢。&rdo;
&ldo;事关重大,我一定得亲自来。&rdo;
唐纳德一边说,一边看向拉斐身后站着的那个人‐‐他提着两个硕大的箱子,没有打伞,任瓢泼大雨从头浇到脚,湿斗篷紧贴在身体上,看上去瘦得出奇。他站立的时候,如同雕像,没有一丝动作。
&ldo;走吧,先去你家,&rdo;拉斐指了指斗篷人手中的箱子,&ldo;我把钱给你,你给我详细说明情况。&rdo;
到了这里,唐纳德升起火炉,身体里的寒冷总算被驱散了一些。拉斐以热咖啡杯暖手,听唐纳德把整个经过说完,才若有所思地抿了一口咖啡,&ldo;那么,这件事情,目前只有你,以及那对叫拉塞尔和琼的男女知道,是吗?&rdo;
&ldo;是的,我没有泄露出去。&rdo;唐纳德连忙说。
拉斐点点头,&ldo;你做得很好,值得拿到三千万酬劳。&rdo;他扬扬手,黑斗篷走上来,把两个箱子并排放在桌子上,逐一打开。
码得整整齐齐的美元躺在箱子里,在吊灯照射下,发出诱人的光泽。
唐纳德惊喜地走过去,手在美元上抚摸,激动得嘴唇翕动,不能言语。
拉斐又喝了一口咖啡,把杯子放下,擦干净手指上的咖啡渍,然后轻声说:&ldo;动手吧。&rdo;
唐纳德骤然警觉,下意识地去拔腰间的电爆枪。他并不傻,料到事情或许并不如预想中那么顺利,所以带了武器防身。但对方比他更快,他刚拔出枪,黑斗篷就已经越过五米的距离来到他眼前,一把抓住他的手。那只手冰冷而有力,瞬间就将他的指骨捏得寸寸粉碎,他的惨叫还未出口,黑斗篷的另一只手就已经插进了他的肚子,拔出,再插进。
他艰难地低头,看到的是银亮的金属手掌,这金属是如此光洁,连血都不能沾染。他再抬头,这么近的距离,他终于看清了篷帽里的脸。
&ldo;lw……&rdo;他喃喃道,生命气息终于断绝。
&ldo;钱会给你,但你不一定有命花。&rdo;拉斐轻叹一声。
黑斗篷把唐纳德的尸体扔进壁炉,火焰立刻吞噬了这具尸体。然后,黑斗篷又提起装着三千万美金的箱子,也一并丢到了火焰中。
&ldo;去吧,把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清除掉。&rdo;
黑斗篷沉默地转身,走进了屋外的黑暗暴雨中。
拉斐又泡了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喝着。壁炉里火焰欢腾,发出噼啪的声响,尸体和钞票正在迅速化为灰烬。
咚,咚,咚……
琼听到了沉闷的敲击声,掺杂在雨声里,像迟钝的刀在她的神经上磨噬。她从漫长的梦中醒来,睡意犹在脑中缠绕,迷糊地打了个哈欠。
咚,咚,咚……
声音还在响着,似乎有人在用手指敲着墙壁。可是谁会在大雨之夜,扣响别人家的墙壁呢?
琼茫然地睁着惺忪的眸子,脑袋里一片混沌,但那敲击声却响得异常清晰,声声分明,坚定,固执,扣人心弦。
琼披衣而起,循着声音向外走。她拉开门。
一抹金属亮光突地从黑暗中显现,划过她的脖子,又隐进黑暗中。
雨夜里,敲击声消失了,只有雨势渐弱,淅淅沥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