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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1页)

老头叹了口气,放弃关门,进屋烧开了茶炉。不一会儿,&ldo;咕咕&rdo;声就响起来了,清香弥漫。&ldo;说回来,你好像总是一个人。&rdo;老头站在茶香中,摆好茶具,&ldo;怎么不去找个女朋友呢?以你的条件,要找个好女孩子,应该不难的。&rdo;

江川闭上眼睛,使劲吸了口茶炉冒出的香气,然后缓缓吐出来。&ldo;好女孩很多,可是……&rdo;他迟疑了一下,终是说了出来,&ldo;我有喜欢的人了。&rdo;

&ldo;是那个写信的女孩?&rdo;

江川浑身一抖,睁开眼睛,老头的面孔在氤氲的茶汽后看不真切。

&ldo;我已经老了,孤家寡人,能陪我的只有这些更老的书。&rdo;老头转过脑袋,看向周围书架上的古籍,眼神温柔得不像一个花甲老人,&ldo;但我年轻过。我知道两个人,是不能靠书信在一起的。&rdo;

江川点头,&ldo;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要找到她确实很难,只是……我忘不了她。&rdo;

&ldo;如果不能遇见,就放了吧。总是一个人,也很辛苦的。&rdo;老头轻轻叹口气,&ldo;你总说我洒脱享受,但自从老婆子去世后,我就没有真正高兴过。我不想你也这样。&rdo;

江川默然。这时茶煮开了,壶盖被顶得连连跳起,白汽袅袅而上。老头不再说话,将茶注入杯里,闭目细品。

出了幽辞馆,江川伫立在天桥头,恍然若失。他面前的夜空被飞行器划过无数道光的流影,建筑隐在光影后,看上去只是模糊的影子。他抽出折好的宣纸,夜色里看不清字迹,但他知道上面写了什么。那是他写给舒原的。宣纸在夜风中轻轻抖动。

他想起了老头说的话,不禁苦笑。刘凯的实验离成功遥遥无期,或许,根本不会成功。那他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舒原了。

站在夜风吹拂的天桥头,他想了很久。

第二天上班之前,江川找到了节目统筹,说想看一下参赛选手的详细资料,便于现场发挥。统筹点点头,去资料室复印了一份。江川拿着资料单,手指划过,很快,他的指尖停在了&ldo;吴梦妍&rdo;这一栏上,记下了她的电话。

犹豫了几个月后,江川拨通了这个号码。又过了半年,吴梦妍搬到了江川家里。

对于生活中多了一个人,江川开始时有些不习惯。但吴梦妍是个好女孩,体贴温婉,包容着江川多年独身积累下来的怪习惯‐‐比如书房角落里放着一个奇怪的铁箱子,除了江川自己,任何人都不能碰;比如他总是默默写信,然后去让一个老人译成文言文。

从这些情况看来,吴梦妍隐约猜到江川有个笔友,她问过,得到的答案却只是沉默。

&ldo;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吧,&rdo;她没有过多计较,只说,&ldo;你们可以保持联系。但是……你现在的女朋友是我啊。&rdo;

&ldo;我知道。&rdo;江川点点头,忍不住问了那个一直压在心底的问题,&ldo;那次为什么去赴肥头李的约?他不是好人。&rdo;

&ldo;我知道。可是我很需要那笔奖金,我也明白那张纸条代表着什么。但当我真正坐在肥头李面前时,才知道自己做不到……&rdo;

&ldo;为什么需要钱?&rdo;江川追问。

&ldo;爸爸的肝坏了,医生说可以换一个人工仿生肝脏,可我付不起医药费。&rdo;

&ldo;我可以给你,我有很多,这些年我自己就支撑着一个实‐‐&rdo;江川停下来,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口,顿了顿,他说,&ldo;我可以帮你的。&rdo;

&ldo;已经……用不上了。&rdo;吴梦妍抬起头,眼里噙满泪水,&ldo;比赛后的第二个月,爸爸就……&rdo;

&ldo;对不起。&rdo;江川把她拥入怀中,亲吻她垂泪的眼睫。

打这以后,江川慢慢改正了自己的怪习惯,尽量少躲在书房里,也不再总是写信。但这样刻意的压抑,一时间让他无所适从,他经常下意识地摸摸胸口,感觉不到了宣纸的存在,一阵惊慌之后才意识到是自己没有写。上班时也总是心不在焉,在摄影机前说着说着,突然就莫名地停了下来,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他……

很多个夜里,他习惯性地起床,拿起床头的笔,想走到书房里。但一看到身边熟睡的女孩,他便站住了。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他看见吴梦妍的鼻翼一张一翕,嘴角含笑,似乎进入了美好的梦境。他在黑暗中轻轻叹口气,放下笔,又慢慢躺下。

一个月过去了,他没有再写信,也没有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但煎熬丝毫未减,他恍惚的次数越来越多,工作频繁出错。

这一天,在又一次走神后,肥头李气势汹汹地冲上台,指着他的鼻子大骂:&ldo;你他妈怎么回事?老是犯这些低级错误,你知不知道每一次重录要花多少钱!不想干了,就给老子滚!&rdo;

自从江川与吴梦妍恋爱之后,肥头李越发看不惯江川,总是找借口刁难,让他难堪。而江川的失误给了他很多机会。看着肥头李满脸横肉抖动的样子,江川愣了一下,脑中突然想起那个警察临走前冲他喊的话。

他以为自己忘了那句话,可这一刻,那每一个字都在他耳边炸响,如雷似涛。

江川低下头,小声说:&ldo;对不起,再也不会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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