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怎么才来,节目都快开录了!&rdo;刚进演播厅,一个硕大的脑袋便伸了过来,对着江川劈头喝道,&ldo;快去化妆!&rdo;
江川皱了皱眉,眼前的胖子姓李,人称肥头李,是节目制片人。江川对他的能力很不屑,但肥头李后台硬,是节目组里最不能得罪的人。
化妆没用多久,毕竟底子好,怎么化都是主持人的样子。肥头李又转头调度现场,观众被拉过来挤过去,彩灯的光柱四处乱晃,人影纷乱,乐队则被逼着调试音质,越忙越错。整个现场乱得如同煮沸的汤汁。
江川站在角落,扬起嘴角,无声地笑了笑。他的视线落在休息区的一个女选手身上,准确地说,是落在她的衣服上。那是一件雅致的民国旗袍,绣着墨绿色云彩,硬领无袖,露出细白的脖子和手臂;旗袍的衩开至小腿,玉一般的肌肤掩映在轻柔布料下,若隐若现,像被流云遮住的皓月。江川最后才去看女选手的脸,不算美得惊心动魄,但五官清雅,楚楚动人。
江川就这样看着,失了好一会儿神。
最后,导演实在看不过去了,让一个女场记把肥头李拉走。导演亲自指挥,不到十分钟,各方面都已准备妥当。随着音乐的响起,节目正式开录。
这是一档选秀节目,两百年来,观众一直对观看这样的节目乐此不疲。江川便是以此为生。
舞台上的江川是另一个人,谈吐得体,机锋频出,带着选手依次走完节目环节。这样的流程他经历过无数次,早已熟悉,虽然笑容满面,但心底平静得如同死水。这种心境直到那个叫吴梦妍的女选手上台时才有所改变。看着她缓缓走近,如一片云,他再度失神。
因为主持人的走神,这条不得不重新拍。吴梦妍看了江川一眼,低头下台,把款款上台的场景再录了一遍。这种低级失误让江川脸红,但他诧异的是,肥头李居然没有趁机嘲讽。他用眼角余光扫视,发现原来肥头李正盯着吴梦妍看,无暇找自己麻烦。
接下来的节目顺利录制。江川发挥了自己的职业素养,提出的问题圆滑而尖刻,不着痕迹地满足了观众的窥私欲望。只是,吴梦妍显然毫无经验,总是红着脸,紧张地低头,不知怎么回答。这种窘迫其实是观众最愿意看到的,然而江川默默叹了口气,没有继续深挖,并且在很多地方帮她巧妙地带了过去。
或许是运气不错,或许是她那身复古的旗袍让人喜爱,节目录到最后,现场观众给了吴梦妍一个不错的分数,使她得以晋级。
录完后,所有人都长吐了口气,愉悦地准备收工。江川摘下耳麦,独自走向卫生间。他性子冷,工作这么久,却与这里的人都不熟悉,从不参与他们的娱乐。
在卫生间门口,他意外地碰见了吴梦妍。可能是刚卸完妆,她脸上红扑扑的,还挂着水珠。她也看见了江川,愣了一下,低头擦肩而过,发尾留下一抹香味。
江川转头,看着她的背影,旗袍勾勒出来的身姿如一袭流水。
吴梦妍在走道的转角处被一个人拦下了。江川下意识地向卫生间门里移了移,眯眼看去,一个硕大的身影横在走道尽头,不用看脸也知道是肥头李。肥头李把吴梦妍拦住,往她手里塞了一样东西,并悄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带着莫名的笑意离开了。
江川看得很清楚,塞在吴梦妍手里的,是一张纸条。
2
江川足下:
……宴后,父大怒,责以藤条。自战事频起,世道艰辛,父勉力持家,终日惶忧,欲以豪族之姻保族内稳固。然良人未遇,吾心不甘,责打之下未有一言。母终不忍,哀声劝谏,父乃束手而去。
舒原敬禀
九月十六
&ldo;出事了。&rdo;
江川早上一醒来,就看到通信频道上的这三个字。全息屏幕还显示了发信人的姓名‐‐刘凯。江川头皮一阵发麻,连忙回拨过去。
很快,一个头发杂乱的人像显现出来,神情憔悴而惶急,&ldo;快,到我的实验室来!&rdo;他的头像后还有别的人影,似在走动,夹杂着重物移动的声音。江川刚要询问,嗞的一声,刘凯的头像已经消失了。
他只得披上一件衣服,匆匆赶往刘凯的实验室。
天气阴沉,厚厚的云层积压在低空,似乎伸手就能摸到这些灰色的水汽。江川按着额头,一直看着车窗外,视野里都是灰蒙蒙的。
好不容易赶到,刚下飞的,江川的眼皮就猛地一跳‐‐几个警察围住了实验室!
&ldo;你就是他找来的人?&rdo;一个警察迎出来,扫描江川的手指,确认了身份,疑惑地说,&ldo;我以为他至少会给律师打个电话的。咦,这个名字,江川……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rdo;
江川冲警察笑笑,&ldo;我是他大学同学,毕业后一直联系,关系不错,所以有事他都找我。那,他到底怎么了?&rdo;
&ldo;附近的居民举报他,&rdo;警察努力回忆着&ldo;江川&rdo;这两个字,随口答道,&ldo;好几家居民的宠物失踪了,有人说亲眼见到一只良种狗跑进他实验室‐‐见鬼,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狗的主人找他,他不理会,就干脆报警了。&rdo;
&ldo;那你们在实验室里找到什么没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