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四百五十年后。
天还没亮,年轻的工人李自成就被踢醒了。
&ldo;还睡?&rdo;监工冷笑,&ldo;工期这么紧,你还睡得着?要是没有按时完成,嘿嘿,你们都得掉脑袋!&rdo;
李自成揉揉睡眼,爬起来,默不作声地穿上工作服。其他人也被踢醒来了,一边整理工具,一边悄悄看着李自成。李自成把大家默默看了一眼,弯腰跟着监工出去了。
李自成的工作是给地心通道的内壁灌浆,以充实岩石缝隙,增加内壁的稳固性。地心通道的修建已经持续了四百多年,主体项目已经完工,只剩下灌浆了。
为了节省时间,工人的驻地就建在地心通道的中心。李自成在腰间绑好绳子,慢慢下到灌浆孔口,小心地让钻杆探进去。
这个工作很危险。不久前,一个工人因为缺乏休息,不小心输错了参数,钻探捅穿内壁,滚烫的液体金属从地球内核喷涌出来,当场把工人浇成了铁像……在附近施工的几百个工人也遭了殃,受到不同程度的伤。更不幸的是,大汗王听说后震怒不已,又斩了几千个在这个工作面上施工的人。
李自成小心再小心,一整天盯着钻杆,不断调整,整个施工都很顺利。但晚上监工过来验收的时候,测孔斜发现有1度的偏差,立刻揪住李自成的头发,连扇了好几个耳光。
李自成本来想说,按照丘处机定下来的工程规范手册,在15度以内的偏差都算合格。但他被扇得耳朵轰鸣,眼睛里都是星星,说不出话来。
&ldo;小子,&rdo;监工拧着李自成的耳朵,狞笑着说,&ldo;你是不是想拖工期?如果我往上报,你们整个机组都要掉脑袋!&rdo;
李自成知道监工还有话要说,便没作声。
果然,监工接着道:&ldo;上个月的份子,你们这个机组还没给。我知道其他工人都服你,你赶紧交了,我就可以查得松一点。&rdo;
&ldo;可是,&rdo;李自成说,&ldo;我们不是交了吗,每个人三百帝国币?&rdo;
&ldo;那是以前的标准了,现在,每个人要交一千二。&rdo;
李自成只觉得一股怒气冲上脑袋,眼睛迅速红了,说:&ldo;每个人的月俸才两千,交一千二,那我们吃什么?还有兄弟要攒钱回家娶媳妇,岂不是更没指望了?&rdo;
监工嘿嘿冷笑,&ldo;在大元,我们是一等人,你们才是第四等。你们吃猪食就够了,还想娶媳妇?&rdo;
&ldo;你说什么?&rdo;李自成的声音突然沉下来,脸上阴郁,眼睛里有寒光掠过。
&ldo;怎么着?&rdo;监工扬手又是一巴掌,再踹一脚,&ldo;还想反了不成?&rdo;
其他工人闻声也围过来,站在李自成身后,沉默地看着监工。
&ldo;我问你,你刚才说什么?&rdo;李自成爬起来,又问了一遍。
监工看着衣衫褴褛的工人,满脸不屑,说:&ldo;我说你们跟猪同类,睡猪笼,吃猪食,还想娶媳‐‐&rdo;
他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因为李自成已经扑上来了,一截削尖的钢管插进了他的肚子。他浑身的力气随同血一起迅速流出。
李自成拔出钢管,血顿时喷了一身。他的眼睛依旧在血污后面闪着寒光。
&ldo;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rdo;他举着染血的钢管,大声说,&ldo;这个见鬼的通道工程害死了太多人,是时候停下来了。兄弟们,你们是跟我一起杀出去,用自己的手开辟一条活路,还是继续在这里被剥削?&rdo;
工人们激愤地举起钢管和榔头,互相敲击。
巨大的声响在地球深处回荡。
7
五百年后。
成吉思汗醒过来时,听到山洞外寒风呼啸。
&ldo;老家伙,&rdo;一个年轻人站在一旁,一边啃羊腿一边招呼他,&ldo;睡了这么久,终于醒了。&rdo;
&ldo;你是?&rdo;成吉思汗的声音很怪异,毕竟口轮匝肌在冰封中僵硬了五个世纪,一时还不能支持他流畅说话。
&ldo;我是你的后代,孛儿只斤&iddot;忽必烈。&rdo;
成吉思汗看着忽必烈:这个年轻人的头整个是&ldo;爆炸式&rdo;,头发张狂地向四周伸展,形似一顶蘑菇;他的衣服更是奇异,是薄薄的金属片,贴在皮肤上,不时发出彩光。
成吉思汗刚想开口问话,忽必烈上前给他注射了一针活泛剂。他感到四肢慢慢涌动出一股热流,肌肉群纷纷苏醒。
忽必烈引着他出了山洞,一股寒风顿时袭来,成吉思汗打了个哆嗦。
&ldo;寡人的马呢?&rdo;成吉思汗环视一周,问。
&ldo;喏,在这里呢。&rdo;忽必烈不耐烦地指着洞口拴着的一匹瘦马。这马实在太瘦,像骨架子拼成的,而且毛皮的枯褐色与荒野混在一块儿,稍不注意都看不到。成吉思汗上前用手一摸,老朽的马骨都扎手。&ldo;怎么是这种马?&rdo;他问,&ldo;还有,寡人的骑兵们去哪儿了?他们不是应该守在洞口等候吗?&rdo;
&ldo;得了吧,老祖宗,都五百多年了,世界早就变了。&rdo;忽必烈啐了一口,大声说,&ldo;我本来不想告诉你,可是你还在做美梦!那该死的通道整整修了五百年,劳民伤财,花了多少钱不说,光累死的工人,就够塞满整个通道了。后来动乱爆发,帝国完了,现在都是共和国了。没有魂斗罗神马,没有骑兵,连孛儿只斤这个姓氏都早被剥夺皇族荣光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