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从现在开始,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的!&rdo;赵队脸上的笑容变成了狰狞,他咆哮着,&ldo;只要发现你们再闹事,我就打死你们!敢动歪脑筋,我打死你们!敢走出营地,我打死你们!敢说一句偷懒的话,我打死你们!&rdo;
事实上,赵队后来说的话,我爷爷根本没有听见。徐家声的尸体就倒在我爷爷脚下,那双眼睛犹自睁着,但没了生气,如同沉郁的沼泽。我爷爷被吓得浑身发抖,牙齿打战,股间有热流涌出。我爷爷所有的胆量和谋略都随着这泡尿流到体外,再也没有回去过。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爷爷胆战心惊地活着。他参加了改造队,每天都跟芜星的土壤打交道,勤勤恳恳地耕种。这个曾有着万丈雄心的少年,现在哪怕抬起头看看天空,都缺乏勇气。
当然,如果我爷爷在日后永远保持这副模样,那这个故事就平淡乏味,丧失了讲述的意义。所以我跳过我爷爷兢兢业业耕作的那几年,直接说说改变他命运的那群猪吧。
写到这里,我不得不解释一下,我说的&ldo;猪&rdo;,没有用任何文学修辞手法。那的确是一群来自地球的仔猪,基因经过改良,肉质鲜美,是星舰专门拨给改造队的。
而我爷爷的新任务,就是饲养那群猪。
最开始,我爷爷十分抵触被分派到猪圈工作。即使胆怯使他失去了雄心壮志,但人们对&ldo;猪倌&rdo;这个称呼的鄙夷,依然让他心不甘情不愿。在接受任命的时候,他蹲在角落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就是不接赵队长的茬儿。
赵队很快明白了我爷爷的意思,略微思索一下,便让其他人都回去,唯独让我爷爷留了下来。赵队说:&ldo;你是不是以为我派你去养猪是在整你?&rdo;
对赵队长的畏惧还深深留在我爷爷心里,但他当时硬是只吐出一口烟,头也不抬。
&ldo;告诉你,我这是把天大的好处让给了你。&rdo;赵队长凑近我爷爷的耳朵,小声说。
他神秘的音调成功勾起了我爷爷的兴趣。我爷爷望着他,说:&ldo;啥好处?&rdo;
&ldo;你知道吗?联盟马上就会又派一批人来芜星。&rdo;
&ldo;这跟我有什么关系?&rdo;
&ldo;来的那批人,全都是姑娘‐‐都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据说出生前进行过基因矫正,个个长得娇俏俊美。&rdo;赵队长的声音又低又沉,像是在讲鬼故事一样,&ldo;你知道她们为什么来吗?是来扎根芜星的,也就是说,她们要在这里找人嫁了,开枝散叶。新规定是这么说的,能吃苦耐劳,有业绩的,就可以优先选择。偷懒耍滑的,最后连屁都捞不着一个。&rdo;
我爷爷狠狠吸一口香烟,然后把烟屁股碾碎,吐出烟雾,站起来握住赵队长的手,&ldo;谢谢您嘞!这群猪,养不到个个三百斤就让我被猪吃了!&rdo;
可想而知我爷爷对女人的兴趣有多么浓厚。
其实这可以原谅。在漫长艰辛的劳作生涯中,我爷爷鲜少有机会接触女人。他对女人的了解,来自于长辈们粗俗的玩笑和伙伴们偶尔弄来的珍贵影像资料。有一次,一个伙伴用半个月口粮换来了一部名字被涂掉了的全息电影,然后躲在宿舍里看。当时有十几个小伙子围在一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光影变幻。
电影最开始,是索然无味的男女邂逅场面,接着谈情说爱,在旧时代的地球街道上约会,最后,这对男女走进了一个房间。所有人都隐约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纷纷屏气,宿舍里连一丝呼吸声都没有。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电影里女人身上的衣服一件件滑落,露出粉色内衣。但就在女人的手伸到背后要解开扣子时,那个换来电影的伙伴突然将电影关闭了。
&ldo;这毕竟是我用五个月口粮换来的,你们要看,就多少支援我一点,每个人给我一个月口粮,我就继续放。&rdo;那个伙伴伸出手,&ldo;不给的,就出去。&rdo;
我爷爷对粉色内衣里的东西感到无比好奇。为什么,为什么那种柔软的突起会令他口干舌燥、身体发热,而有着同样形状的馒头或山丘却不会?
但犹豫了很久,我爷爷最终走出了宿舍,原因很简单:他手头没有多余的一个月口粮。
只有四个人选择了留下。事后,我爷爷挨个问他们,但每个人都不肯说。他们像商量好了似的,只告诉我爷爷:&ldo;能看到内衣里面的东西,那一个月的口粮,真他妈的值!&rdo;
我爷爷后悔不迭,于是开始了漫长的积攒口粮之路。但还没等他攒够一个月时,那部电影就被赵队搜了出来,当众销毁,并将看过电影的人一一揪出来。当时我爷爷在台下,看着被惩罚的伙伴们,心情十分复杂,似乎是庆幸,又似乎是后悔。
但现在,我爷爷又有了奔头。
我爷爷一边辛苦地养猪,一边盼着那些姑娘早日来芜星。
这一天很快就来了。在一个晚霞密布的傍晚,一艘飞船缓缓降落在营地中央,灰尘四起中,舱门打开了,露出里面一张张好奇的脸。
都是漂亮姑娘们的脸。
营地一下子炸开了锅,没有人工作了,大家纷纷围过来,兴奋地打量着飞船里的人。他们群情激昂,他们唾沫横飞,他们口哨不绝,似乎是一群围住了羔羊的恶狼。
赵队过来维持秩序,姑娘们才敢走出飞船。落日余晖在她们脸上涂上了诱人的金色,晚风拂起她们的秀发,纤腰柳摆,容颜花娇,她们在恶狼的视线里行走,纷纷红了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