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腔调不容许再说什么。芒罗并不感到奇怪,显然他的名字被列在客人的名单中纯属错误,现在已经发现搞错了,是在请他离席。
但那位少校从大门口朝着别处走去,穿过了高大的圣弗拉基米尔八角形大厅,登上一架由古青铜格栅做栏杆的木楼梯,走到外面星光灿烂的救世主广场。
那个人迈着十分自信的步履向前走着,在那些对他来说了如指掌的走廊和门厅中悠然穿行,尽管那些地方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从未见过的。
芒罗仍然紧跟着,穿过了广场又来到特雷姆宫。每一道门边都站立着肃静的卫兵。当少校走近时,门就打开了,穿过之后便关上了。他们径直穿过前厅议事室,来到十字架议事室的尽头。少校在最尽头的一扇门前停下脚步,敲了敲门。室内传来一声粗哑的命令。少校打开了门站立一旁,示意让芒罗进去。
特雷姆宫中的第三议事室,也称为议事宫,就是觐见室,那是老沙皇的朝圣地,在所有的宫室中是最难进入的。室内有红色和镀金的镶嵌瓷砖,镶木地板上铺着深红色的地毯,显得十分富丽堂皇,和其他大多数房间相比,这里显得比较狭小,但更为暖和。这里就是沙皇办公或秘密接见使者的地方。马克西姆&iddot;鲁丁正站在祈求窗口朝外张望。当芒罗进去时,他转过身来。
&ldo;那么,芒罗先生,听说你将离开我们了。&rdo;
芒罗上一次见到他是在27天以前,当时他是在武器库大楼的私邸中,穿着晨衣,慢慢呷着一杯牛奶。现在;他穿着一身剪裁得非常合身的炭灰色西装,几乎可以肯定是在伦敦萨维尔路的服装店制作的,左翻领上佩带着列宁勋章和苏联英雄勋章各一枚。这样,觐见室显得对他就更相称了。
&ldo;是的,主席先生。&rdo;芒罗答道。
马克西姆&iddot;鲁丁看了一眼他的手表。
&ldo;10分钟以后,便是前任主席先生。&rdo;他评论道,&ldo;我将在午夜正式退休。我猜想,你也将退休了吧?&rdo;
芒罗想着,这只老狐狸十分清楚,在我见到他的那天夜里,我的掩护就败露了,而且知道我也得离职。
&ldo;是的,主席先生。明天我就回伦敦以求离职。&rdo;
鲁丁没有向他走上前去,也没有伸出手来。他站在房间中的另一边,就站在沙皇曾经站过的地方,并点着头;而这个房间代表了俄罗斯帝国的权力之峰。
&ldo;那么,我祝你一路顺风,芒罗先生。&rdo;
他按了按一张桌子上的小玛瑙电铃,芒罗身后的门打开了。
&ldo;再见!先生。&rdo;芒罗说道。他正要离开,鲁丁又开了口。
&ldo;告诉我,芒罗先生,你认为我们的红场如何?&rdo;
芒罗止住了脚步,感到迷惑不解。芒罗想,对一个告别的人来说,那是一个奇怪的问题。他谨慎地答道:&ldo;那是令人难忘的。&rdo;
&ldo;令人难忘,是的。&rdo;鲁丁说道,好像是在掂估这句话的分量。&ldo;也许没有你们国家的伯克利广场那样高雅,但即使在这儿,有时你也能听到夜莺在歌唱。&rdo;
芒罗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就像他头顶上方的天花板上画的圣像一样。胃里像翻了过来一样的恶心。他们已经抓住她了,由于她顶不住,已把一切都招供了,甚至连代号以及古老歌曲中关于伯克利广场夜莺的典故也都提到了。
&ldo;你们要枪毙她吗?&rdo;芒罗忧郁地问道。
鲁丁看来像是真的很吃惊。
&ldo;枪毙她?我们为什么要枪毙她?&rdo;
这么说,他们要把她送到劳改营,把一个他深爱着的、差点要被带到苏格兰家乡和他结婚的女人活活折磨死。
&ldo;那么,你们准备怎样处置她呢?&rdo;
那位年迈的俄国人扬起眉毛,假装吃惊的样子。
&ldo;处置?什么也没有。她是一个忠诚的女人,一个爱国主义者。她也很喜欢你,年轻人,但不是爱,你知道,但确实很喜欢。&rdo;
&ldo;我不知道。&rdo;芒罗说道,&ldo;你是怎么知道的?&rdo;
&ldo;她要我告诉你,&rdo;鲁丁说道,&ldo;她不会在爱丁堡当一个家庭妇女,也不会成为芒罗夫人。她不能再见你‐‐永远不能。但她不希望你为她担心,为她担惊受怕。
她现在很好,在她的人民之中享有特权和荣誉。她要我告诉你不要担心。&rdo;
芒罗如梦初醒,那几乎如同恐惧一样使他感到头晕目眩。当怀疑消退时,芒罗凝视着鲁丁。
&ldo;她原来是你们的人。&rdo;芒罗直截了当地说道,&ldo;她始终是你们的人,就在维希纳耶夫试图在欧洲发动战争之后不久,从她和我在树林中的第一次接头开始。她是在为你们工作……&rdo;
克里姆林宫那位头发灰白的老狐狸耸了耸肩膀。
&ldo;芒罗先生,&rdo;那位年迈的俄国人咆哮着说道,&ldo;除此之外,我怎么能把我的信件递给马修斯总统而又确信我的信件会被人相信呢?&rdo;
面无表情的少校带着冷峻的眼光拉着他的肘部,他走出觐见室,门在他身后关上了。5 分钟后,芒罗被带了出去,步出救世主城门中的一扇小门来到红场。游行的司仪已经开始在排练&ldo;五一&rdo;国际劳动节中所扮演的角色,他头顶上方的钟刚好敲了午夜12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