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后,许久马天河也没说话,局促不安的陆文彤翻起眼皮,偷觑了他一眼。
他秃顶周围的稀疏头发乱糟糟的,面色苍白,眼带血丝,下巴还有一圈青色的胡渣子,看上去既疲劳,又焦躁。
“马总……”
“呵呵……”
要就都不说话,要就同时开口,陆文彤脸一热,讪讪的说:“呃,还是马总你先说吧……”
“到底只有你一个人过来啊。”马天河望着空荡荡的办公区,语气中满是悲凉和自嘲。
“马总,这件事,是我造成的,我不想推诿责任。”陆文彤的手藏在电脑桌下,捏紧了拳头,却不再藏起目光,她不想表现的那么懦弱,没有担当。
“算了吧。”马天河摆了摆手,干笑两声,“就算你没有弄丢慕容白的画稿,盛唐也还是会挖他过去,一幅画五千元的买断价,有谁能够拒绝?”
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陆文彤沉默了,盛唐书院开出的价格,的确远远高于《漫漫爱》,毕竟人家背后撑腰的,是财大气粗的昆仑集团。
可是,她不喜欢,也不习惯这样穷途末路的感觉,想了想,又努力表现的轻松、积极。
“马总,也别把情况想的太糟糕,除了慕容白,我们还有很多优秀的签约画手啊,可以增加他们作品的篇幅,暂时填补慕容白的空档?”
“知道我刚才去哪里了吗?”马天河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哪,哪里?”
“到厕所里去吐了!”
“啊?”
马天河怪笑,陆文彤则一脸错愕。
“真是恶心透了!我大清早,就给那些个大爷一一打了电话,表示要增加他们的篇幅,以及延长合约的事,结果呢——”
马天河愤愤的朝地上唾了一口,把陆文彤吓了一跳,连忙把脚缩了进来。
“结果怎,怎样?”
“当初可是他们巴巴的向《漫漫爱》投稿,再不就是求着我要发表作品的,现在倒好,没有一个肯给句爽快话,好像明天公司就要散伙似的,啊哈哈哈!”
马天河的笑声,仿佛一把钝刀在凹凸不平的墙上刮擦,听在陆文彤的耳中,皮肤阵阵发寒,起了大片鸡皮疙瘩,又不敢表露在脸上。
唉,也难怪马总难受,员工不来,画手也不合作,整一个树倒猢狲散的前奏,这就是商场的残酷,职场的冷漠么?
陆文彤天生同情心旺盛,又是个轻易不肯认输的,马天河的颓废不堪的样子,反而激起了她的斗志。
她把藏起来的拳头拿出来,砰的敲打在桌面上,“马总,不用灰心,那些个家伙,不也是从小真空开始,被你捧成神的么?现在有实力的新人多的是,再栽培一批就是了!”
她说话之前,并没有经过太多考虑,无非是为了给马天河打气。
“什么?”谁知,听了这话,马天河低着的脑袋,忽然抬起,灰败的眼中也现出一点点生机,“栽培……新人?”
“是,是啊……”陆文彤紧张起来。
“具体你有什么想法?”马天河又把椅子往前挪,满是痘坑的大脸,几乎要凑到她面前了。
“具体的想法?想法么……”她哪有什么具体想法,但被马天河这么一追问,反而点燃了灵感,也来不及深思熟虑,凭着直觉说出来了,“比如,我们可以举办一次作品大赛?同时在《漫漫爱》发表部分优秀的参赛作品,一来可以填补版面,二来也算栽培新人……”
马天河直勾勾的瞪着陆文彤,白多黑少,血丝密布的眼球,几乎要掉出来了。
“马总,马总?”陆文彤越发不安,瞧他这副表情,是不是自己的想法,天真幼稚到没谱了?
但是,仔细想想,也不是一点点可操作性都没有啊……
“陆文彤,你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