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卫王吓得一病不起,战后连派太子城入楚求和,倾全国之力小心翼翼地讨好着楚王,陈国虽与楚地相距千里,然架不住姬、宋卫两国已经派使臣入楚,眼看着楚伸手就能够到自己门口的威胁,连忙亲自带着求和国书入鄢,熙、倾二国也派遣使臣入楚以示盟好之意。
上大夫府门前日日门庭若市,各国使臣争先恐后地带着价值连城的宝物上门拜访,想要楚平在楚王面前多说些软话。
柱国魏然忙着崇江一战中建功士卒的奖赏升迁,虽说是柱国府夜夜灯如昼,但一想到楚国崇江一战打的实在太漂亮了,魏然便乐的合不拢嘴。
在如此热闹的时候,楚云祁身着一件金凤玄黑深衣,静坐在楚王寝宫内的书案旁,执上好紫毫在手,轻轻落笔,于宣纸上一点一点勾勒出苏珏清秀的眉眼来。
画中苏珏跨坐在马上,微微倾着身子接过他递过来的桃枝,一缕墨发滑落他略微消瘦的肩膀,楚云祁记忆中的苏珏那时唇边带着浅浅的笑,他低垂了眉眼,缱绻的温柔从眼底深处一层一层晕染开来,绯红的桃花映衬着他白皙的脸庞,修长的手指轻握着桃枝,他的身后是城东的那株桃树,风吹起桃花瓣纷飞洒落,落得那谪仙般的人儿满头、满肩。
待最后一笔落成,楚云祁呼出一口气,他将紫毫搁在一旁,垂眼看着画中似谪仙般的苏珏,眼底的宠溺和笑意渐渐漫延开来,待画中的墨痕干透,楚云祁才收回目光,缓缓将画卷起来,用上等的丝绢包好,放在身后书架的一个木盒里。
红棕色上好的紫檀木制作的盒子上雕镂着凤凰图腾,盒中安静放着四五卷画,每一卷拆开来看都是苏珏的模样,有他身着白衣金凤相服站在楚殿上的样子,有他坐在书案前撰写新法的样子,每一卷都浸透着楚云祁对苏珏日渐加深的想念。
“王上,上大夫楚平已在偏殿候着了,说有事情要禀奏我王。”谒者的声音传来。
楚云祁抬眸扫了一眼紧闭的竹门,淡淡道:“知道了,寡人随后就到。”
楚宫偏殿。
“平哥。”楚云祁从屏风后走出来,上前握住楚平的手笑道:“这几日忙坏了吧。”
“云弟。”楚平摇了摇头道:“还好。”
他们哥俩在平日还是会以兄弟相称,丝毫没有君臣有别而疏远。
“大娘近些日子可好?”楚云祁拉着楚平坐了下来唠家常。
“前些日子担心你带兵打仗,晚间睡得不是很踏实,我让医者给开了些安神的药,这阵子听说我楚国打了胜仗,乐的在府里待不住了,嚷嚷着要进宫瞧你来着。”楚平笑了笑道:“娘最近可好?”
“整日跟我念叨平哥怎么不过来了?昨日还怪我给你安排那么多事务来着。”楚云祁道:“大娘想过来,我叫人去府上去接,在宫里住些日子也好。”
“嗯。”楚平点了点头,他道:“你打算怎么处理宋卫国和陈国?宋卫国太子城昨日前来拜访,这一仗可把他们吓的不轻,我听他的意思是想将崇江以北的虢城也割让给我们作为求和之礼。”
楚云祁听罢点了点头问:“陈国呢?”
“陈王虽未亲自来我府上,不过,我估计也是想割地求和。”楚平顿了顿道。
楚云祁又询问了熙、倾二国使臣的态度,大致了解后点了点头道:“通知楚廷朝臣,明日上朝议事,我将这事一并处理了。”
“诺。”楚平点头。
翌日。一轮红日从东方缓缓升起,橘红的阳光洒在恢弘大气的楚宫殿的屋檐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楚宫殿前的车马广场上停着不少轺车,楚臣们都身着朝服下了轺车,三三两两结伴走上铺着猩红毛毡的三十六阶白玉阶。
卯时正点,楚云祁身着繁复厚重的王服,头戴冕冠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在王座前站定后转身,他唇边勾着淡淡的笑容,那双眼眸却犀利清亮,没有半分戏谑,他不经意地抬眸,扫了眼殿内的楚臣和各国使臣,陈王隐隐打了个寒颤。
这应该是第一次和楚云祁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两人分明都是一国之君,可是不知为何,坐在楚殿前方书案边的陈王却被楚云祁周身散发出来的压迫感逼的一身冷汗,他缩着脖子,下意识连呼吸都放慢了。
楚云祁给人的感觉太像一位君王了,三分邪气,三分莫测,三分果干,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感。这个人,就是穿着葛布麻衣站在鄢城繁华的市头,也能被人一眼从人群中挑出来,耀眼到让人无法直视。
“我王万年——”众臣齐声高呼。
楚云祁在王座上坐下,伸手虚扶,楚平出列朝班转身面对朝臣道:“今日朝会仅有一事——我王将与宋卫、陈、姬三国签订友好盟约,以示我王亲亲而仁民之意。”
熙、倾二国使臣脸色不太好看,只有商太子才有权利召集各诸侯于王畿会盟,现在楚云祁不仅取代商太子,将中原各大强国召集在鄢城,还要打着“亲亲而仁民”的名义操控宋卫、陈、姬三国,说是友好盟约,说白了就是要让这三国成为楚国的附属国。
“我王愿将崇江以北的虢城赠与楚王,以示盟好之意。”宋卫国太子城坐起身,拱了拱手说道。
姬国使臣见状讥讽道:“虢城还用你宋卫国相赠么?楚王若是想要,也不过是一伸手的事,易如反掌罢了,依我看,宋卫国要真有诚意,不妨拱手将易博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