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小地跺脚,快快地转过身去,嘴里还在责备:“你怎么还还不去穿衣服。”
男子低笑一声,不逗她了,回头取衣。谢诗宛拿小手往脸上扇扇风,心想她又不是没见过,从小到大看得多了,不紧张不紧张。
等顾言穿戴整齐,谢诗宛脸上的红晕也消下去许多,她故作正经地咳了几声,才开口说起正事:“阿言,今日那位老先生给我玉佩下有两排小字,我实在看不清楚,你有法子么?”
顾言接过玉佩,仔细端详一阵,这字的确雕得极为巧妙,与玉上的绿丝缠绕一起,是不大容易瞧仔细。
不过正巧他有一片奇石,能将小的东西放大,他起身去取过来,将玉佩放在下方仔细地看。
谢诗宛平时还没见过这物什,满是兴奋地凑过去,也想看看这东西的威力。
果真在奇石下,小字清晰许多,原来是两个名字,再仔细一看竟然是他们二人的名字。
谢诗宛诧异地抬起头正好撞上同样正在诧异的顾言,他们都能从彼此的眼睛看出震惊。
他们都记得这个玉佩上刻的是未来将会成就一番良缘的二人,而他们也会这样吗?
稍冷静下来,发现阿宛的双目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猛然打破了顾言的幻想,他才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护卫,俸禄堪堪,从小被谢府收留,无父无母。而阿宛不同,她从小就是谢府的掌心宝,兄长谢凌文武双全,谢氏夫妇也对她宠爱有加,这样娇养的女郎又怎么能和他这种人相伴终生呢。
而他又在痴想些什么呢?
顾言缓了几口气,冷静地开口:“小姐放心,这些东西都做不得真,小姐以后必能遇到合适的如意郎君。”
顾言的一席话像一盆冷水一样浇下来,也让谢诗宛清醒许多,顾言现在护着她只是受她兄长之命,于她,只是作为任务的存在,自然与那些说书人口中的男女之爱不同。
谢诗宛尬笑几声,说道:“这个做不得数,阿言像兄长一样护着阿宛,跟这种痴男怨女肯定不同,应是那老者刻错了吧。”
两人一时无言,最后还是选择将此玉佩收回盒中。
可谢诗宛仍旧觉得这个玉佩始终是在预示着什么,在趁顾言不在时,又偷偷摸摸地取出,挂在腰间,每次垂眼瞧见那玉佩时,心中总会有些隐秘的欣喜。
时隔半年,谢凌音讯全无,谢诗宛从一开始兴致勃勃期待兄长带回来的新奇玩意儿变成现在天天守在窗边等着信鸽回信。
不光是她,谢府上下都在担忧大公子的安危,谢老爷时不时就在饭桌上感叹那烧鱼是他的最爱,他要再不回来,这鱼可就捞不到了。
谢诗宛也睡不舒服,她已经连续几日都噩梦缠身。从小她最黏兄长,可是此去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内心也隐隐有些不安。
京城到了下雨的时节,连下了四天大雨,下得人心烦意乱。
谢诗宛正准备入睡时,一道惊雷划破天际,像张牙舞爪的恶魔,随后,雷声轰隆一下,吓得人心颤。
她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打雷,小时候打雷她要么找兄长要么找阿言,现在兄长不在身边,她只能去找阿言。
顾言知道小姐怕打雷,所以也没入睡,支起身读着兵法。不出他所料,一个小身影推开房门,快速地溜进来,满脸哭丧着。
“阿言,我害怕,我能同你一起睡么?”女孩的声音微微颤抖,看得出是怕极了。
顾言深知小姐长大了,不能像以前那样两人窝在一起睡觉,早已在地上铺好了垫子。
伸手指指床榻,示意阿宛去那睡,谢诗宛一边抱着被褥,一边害怕地快步小走,赶快跳上床榻闭上眼睛。
有阿言在,她好了许多,起码能够入睡了。
可是睡梦里也不太平。
她看见她的兄长被长长的箭矛刺入胸口,兄长的脸上露出受伤的痛苦。她也跟着胸腔一疼,拧着眉,想从睡梦中醒来,梦魇却拉着她。
很快转向下一个场景,她在朝堂上为兄长申冤,满堂男子,唯有她一个女子跪在中间。朝臣在两侧议论纷纷,两派各自争吵不断。她微微向上看,终于见到皇帝的尊容。
皇帝年过半百,多年的山珍海味让他体型庞大,面上横肉丛生,最后那一幕竟是看见那被肥肉挤的小小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浓浓猜忌,她跪在地上的身躯猛然一颤。
这一眼让谢诗宛从梦中吓醒,从床上弹坐起来,后背全是冷汗。
第4章猜忌生亲人离,猜忌起
床榻上的女子睡得不安稳,在塌下的顾言也难以入眠,即便紧闭眼睛,耳边的声响也难以忽视。
当女子从床上弹起时,顾言的双目也随之睁开。
谢诗宛额角都有淡淡的汗水,甚至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眼神里满是惊惧,恍若梦境与现实交织,让她分不出现在是梦抑或是现实。感受到身边男子也起身了,她跌跌撞撞地下了床榻,紧紧抱着顾言。
仿佛这样,她才能告诉自己那都是假的,还有人在她身边。
眼泪却依旧渐渐从眼眶里溢出,她的脸贴在顾言的怀里,听着顾言的心跳声,闻着属于顾言的青竹香,慢慢平息情绪。
顾言一动也不敢动,这是他第一次见阿宛情绪起伏如此之大,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女孩竟然已经扑进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