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师哄小孩的经验丰富,很快围在饭桌边的孩子们就都停止了哭泣,重新捡起筷子吃饭,只是心里或多或少还在难过。
整个饭桌上只有夏暄阳从头到尾没有流泪,依旧像往日一样很平静地吃着碗里的饭,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切,你们看夏暄阳,又在装了。”有男孩不屑地看了眼正在低头吃饭的夏暄阳。
“他什么时候不这样?整个福利院里就他最装,显得他最特别似的,哼。”另一个男孩的语气比前一个还不屑。
“我就是看他那副嘴脸不爽,装什么?不也跟我们一样都是小孩子。”
“搞不懂老师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对于这些话,夏暄阳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依旧低头吃着饭,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过。
在夏暄阳的记忆里,第一次感受到他人的恶意是很早之前,在自己还很小的时候。
那一年他六岁,站在一月一度的小红花榜前,在贴满小红花贴纸的第一栏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心里并没有多少喜悦,甚至没起多少波澜,这种奖赏对他而言一文不值,反倒是一旁同样围在榜前的孩子们比他情绪还要激动。
“凭什么这个月的第一名又是夏暄阳?!”
“上次的绘画比赛也是他拿了特等奖!”
“昨天的手工课,老师又是最喜欢他的作品!”
“不就是看他长得好看吗!”男孩抱着胳膊,头侧到一边,冷哼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
“老师就是偏心他!”
“对,就是偏心!”孩子们附和着喊起来。
夏暄阳冷眼看着他们闹,心说有本事就自己努点力把他的第一名给挤下来,在这里如同丧家之犬般乱嚎乱叫只会让他们显得更可怜。
但他也知道对这些人说这种话,他们也肯定是听不进去的,反而还会生出没必要的事端,于是只冷眼相对,连话都干脆懒得说。
孩子们也不服气地与他对望,夏暄阳被他们的视线包围其中,就像被水草缠绕了一圈又一圈,不舒服的同时感到一点窒息。
年纪尚小的夏暄阳并不明白其他孩子看自己眼里的那种感情叫做什么。
后来他才知道,那种感情叫厌恶,从区别诞生,由嫉妒扭曲。
他在孩子们之间过于格格不入,而太格格不入,未必是一件好事。
在平庸的一群人之间,选择做一个同样平庸的人或许是最佳的解决方法。
从那之后,夏暄阳就开始在自己的绘画上胡乱涂鸦,将手工课的作品做得东倒西歪,在布置的作文里写些不明所以的语句……他的名字终于不再变成榜单的第一排。
并不是对他们低头或是怎样。
而是就连夏暄阳自己,都不想对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