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我若活着不能替谢家报仇雪恨,那同行尸走肉有何区别。”谢明仪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眸色阴郁,浑身透着森森鬼气,沈非离没由来地颤了一下。
“那你想怎么做?你已经死了,一个死人还能再做些什么?”
还未等谢明仪回话,马车骤然停了下来,车夫在外头大声道:“公子,前面的路被石头堵住了,走不了!!”
“不知道绕开走,连这点小事都需要我来教?”
“不是的公子,石头底下好像压着人!”
“麻烦!”沈非离生怕被人察觉,遂连夜带着谢明仪出京,怎可在此耽误时间,他一撩车帘,就见前面的路被滚石堵住,旁边还翻着一辆马车。
石头几乎将马车压碎了,马车上悬着的灯笼上,赫然挂着一个“许”字,沈非离眉头一皱,跳下马车细瞧。
谢明仪跟随其后,先是看了眼灯笼,随手将眼前的石头推开,就见底下压着个人,已经断气多时了。他半蹲下来,见这人腰上坠着什么东西,伸手一拽,却见是一枚鱼符。
“此人是什么来历?莫非是……”沈非离低声喃喃自语,刚一抬头,却见谢明仪将鱼符攥在了手心里,迎着月光,仿佛才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他道:“冀,豫两州新上任的中书令大人,姓许名温,看来老天开眼,又给我指了一条明路!”
谢明仪死后,正赶上冀,豫两州新上任的中书令大人入京,据说半途中出了点事,耽误了几日,甫一入宫,先是入宫拜见皇上,之后便是去衙门述职。
此人原该在谢明仪手下办事,如今他骤然身死,皇帝一时半会儿没法调度,索性就让中书令暂且留在京城。
自谢明仪死后,赵泠一直待在长公主府陪着阿瑶,不问京中一切事情。
萧瑜倒是爱凑热闹,听闻这位新上任的中书令生得俊俏,眼巴巴地跑去看了,回来就同赵泠描述了一番。
说是个青衣书生模样,生得文弱,气质斐然,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簇拥着百来名下属官员,派头很大,谈论起身世,萧瑜叹了口气。
“他啊,姓许,名温,是陆家的远房亲戚,据说家道中落了,父母早亡,全靠陆家接济才活了下来。也算有出息,竟然一跃成了两省中书令。”
说到此处,萧瑜单手托腮,又叹了口气:“陆景和这回可要开心了,又有人给她撑腰了。泠泠,你都不知道,她这几日同我很不对付,没少在我母妃面前上蹦下窜,可把我烦死了。”
赵泠淡淡笑道:“算算日子,陆姑娘和九王殿下的婚事也快了,想必有很多事情需要着手,恰好中书令调任回京,正好赶上喝喜酒了。”
“那可不?自从谢明仪死后,东宫太子就消停了,以前太子妃隔三差五喜欢出来溜达溜达,或者是办个花宴什么的,现如今也不出来了,估计是……哼!”
萧瑜将茶杯盖重重一放,但这一声冷哼,就已经包含着千言万语。
东宫太子乃是皇帝的嫡长子,虽庸碌了些,但并无犯过大错,轻易不可废他,如今九王殿下风头正盛,眼瞅着就要压过东宫了,想来日后皇位落谁身上,还未可知。
赵泠一向主张洁身自好,那点官僚风气,她是半点不沾。
如今和离了,谢明仪也死了,生活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她早起时见丫鬟从花房里捧了株海棠花过来,娇艳欲滴,香气四溢,花瓣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
她猛然想起,此前谢明仪曾捧着一束鲜艳海棠花,躲在她的窗户下面,迟迟不敢露面。
被她发现之后,才带着七分羞涩,三分谨慎,小心翼翼地道:“郡主,我早晨起来见这海棠花开得甚好,立马就想起了你。”
可现如今,那个人彻底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走得悄无声息,同他平日里的作风截然相反。
萧瑜见她愣神,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对了,泠泠,今天晚上九王府设宴,说是替中书令接风洗尘,我二哥要去,他让我过来问问你。”
“我就不去了罢,”赵泠回过神来,语气淡淡的,“我又不爱凑热闹,回头去了,凭白无故扰了大家的兴致。”
萧瑜却道:“可别啊,泠泠,我母妃说我就会闯祸,你要是不去,那我也不能去了!”
她心里想见沈小公爷,可又不好明说,知晓只要有赵泠的地方,满京城的公子哥都争相过去,于是拉着她软磨硬泡。
赵泠无可奈何,只好点头应了。想起萧子安同谢明仪之间的过节,遂将阿瑶留在长公主府。
晚上便同萧瑜一道乘坐马车过去,约莫半个时辰,就到了九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