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赵泠吓得赶紧缩回墙角,大喊着“表哥救命。”
结果谢明仪去取了伤药过来,抬了抬下巴,低声道:“把裤子脱了,我帮你上点药。”
这是赵泠有生以来的奇耻大辱,丢人丢到她再也不愿意想起来了。后来还是萧子安闯进来,强行推开谢明仪,打横将她抱走,否则老天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想到此处,赵泠拽紧了被子,再后来谢家突逢大难,谢明仪得了消息之后,火速往京城赶,连一句话都没给她留。她曾经追出去了,可追出去发生什么了,她就记不清了。
可能就是她潜意识不愿意想起这些事情,所以才自己选择了遗忘。
一夜未眠,直到外面天明,赵泠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没睡多久,就听外头传来大婶的惊呼:“呀,阿仪?你怎么坐在外头?山里入夜这么冷,你怎么不进去睡?”
赵泠一愣,就听见外头传来敲门声,她起身开门,入眼就见谢明仪捶着腿站了起来,似乎在外头台阶上坐了一整晚,鬓角的两缕长发都被清晨山间的露水打湿,脸色苍白,越发显得明俊丰逸,还有那么几分可怜。
大婶责怪道:“嘉儿,你也真是的,阿仪身上的伤,本来就没好。昨天为了救小翠,一个人同两个山匪打起来了,手上也没件家伙事,还不知道伤到哪里没有,昨个都是被人扶着才回来的。他到底是不是你夫君啊,你怎么一点都不心疼他?”
“大婶,”谢明仪打断她的话,轻声道:“是我的错,不关我娘子的事,是我自己赌气跑出去的。我晚回来了,也没给她通个消息。小翠姑娘还在我娘子面前,说要以身相许,伺候我一辈子,这种话,我听着都不高兴,更何况是我娘子呢。”
大婶叹了口气:“小翠那孩子也死心眼,你跟嘉儿都成亲了,她过来凑个什么热闹?这样吧,嘉儿,你先给阿仪带进去换身衣服,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包扎一下。小两口哪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哪能真的谁也不理谁了?”
说着,使劲一推谢明仪,将人推到了房里,赵泠往后退了一步,落下一句:“进来吧。”
随后便去取了伤药和干净纱布过来,回身就谢明仪去门后面翻东西,她一愣,问道:“你干什么的?挖洞啊?”
“我找搓衣板。”
赵泠:“……”
她攥紧手里的伤药,缓了缓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不用搓衣板,你坐那就行,把衣服脱了。”
谢明仪很乖觉地坐在床边,然后解了腰带,作势要脱裤子。
赵泠敲了敲额头,拧着眉头道:“错了,脱上衣!把腰带系好,快点,别磨磨蹭蹭的耽误事!”
“我不解腰带,怎么脱上衣啊?”谢明仪很无辜地抬脸问。
“……”赵泠无可奈何,摆了摆手,“好好好,解解解,快点。”
谢明仪将腰带抽下,放在一旁,这才解开上衣,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他原本就伤得不轻了,昨日跟山匪打斗,不仅旧伤撕裂,还添了新伤。身上就没哪块好皮。
“忍着点啊,我下手一向重,疼了你就说。”赵泠手底下不停,半弯着腰帮他处理伤口。
“我不疼。”
“不疼才怪,又不是行尸走肉,怎么可能不疼?”赵泠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又问,“你现在还会使用武功么?”
“武功是什么?我会吗?”谢明仪很茫然的样子。
“你当然会了,你以前武功很好,一个人能打死一群狼的!”赵泠顺手敲了敲他的头,“脑子坏了,连武功也不会用了?那你学了这么多年,全部还给老天爷了?”
谢明仪想了想,才很认真地回道:“我也不知道,我好像会,我一掌下去,那山匪就被我打飞出去,还吐了血。我起初还以为是他身子不好,所以不禁打。”
“……”赵泠哭笑不得,“谁禁得起你打?你一掌下去,我半条命都没了。”
“我不会对你动手的!”谢明仪突然转身,两手攥着赵泠的手,满脸认真道:“我不会对你动手的!我的确什么都记不得了,但我知道,我就是必须对你好才行。所以,你骂我,我不走,你打我,我也不走,我知道,肯定是我先做错了事情,所以你才会生气。”
赵泠竟不知,他居然有此等觉悟,可细细思来,谢明仪又做错了什么?他年少时家破人亡,一个人孤苦无依,在外飘零,若非仇恨支撑,他如何能一朝身居高位?
他经历的痛苦,远非常人所能想象,单说一个阿瑶。试问哪家的哥哥,在得知自己的亲生妹妹哑巴痴傻之后,能不痛恨的?
此刻一听他如此说,竟然觉得有几分心酸。也许,就同沈小公爷曾经说的那样,谢明仪的坏,他的狠,他的毒辣,根本不是与生俱来的,只不过后来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他不得不将曾经的正直善良,天真热忱,理想抱负,尽数掩埋,用那些他自己都不喜欢的面具,将自己包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