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语气坚决,容不得反驳,我苦笑着,只有默默点头。南姬看看四周,神秘地贴到我耳边,压低声音道:“知道吗?昨晚那个燕国公主独守了一晚上空房,王上根本就没去她那里。”“哦。”我勉强咧了咧嘴。“王上在书房呆了一晚,分明是故意冷落她,可把我给笑死了。”南姬爆发出一阵大笑。我看着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你再教我唱首歌,今晚我就唱给王上听。”南姬笑着说。我肚里一阵抽搐,闹了半天她是在争宠,歌声果然是厉害的武器呢,郁闷中……“来,丝竹。”她向后一招手,看那架势,如今是教也得教,不教也得教。我无奈起身,轻舒歌喉,曼声唱道:你的柔情似水,几度让我爱得沉醉。毫无保留,不知道后悔。你能不能体会,真情可贵。没有一粒伤悲。爱情象难收的覆水。长长来路。走得太憔悴。你只留下我收拾这一切。不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不让你的温柔留着余味。忘了曾经爱过谁。慢慢习惯寂寞相随。不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不让你的脸梦里相对。爱的潮水已经退。我的真情不再随便给。……一曲终了,南姬笑道:“好听是好听,就是悲了些。”是啊,我为何唱这首歌,我为何竟唱了这首歌。我别过脸,轻轻道:“乐曲就象人生一样,有喜有悲,大王每日忧心国事,心里肯定不开心,如果听到夫人唱一些欢欢喜喜的曲子,会以为夫人只知享乐,不知忧患。若听一听悲伤的歌曲,反倒会把夫人视为知己,夫人以为呢?“南姬沉吟片刻,喜道:“说得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怪不得离姻每天板着张死人脸。”我的唇角再次剧烈抽搐。昌平君来找我的时候,南姬已经把那首歌学得三分熟了,昌平君便要带我回将军府,南姬说什么也不肯。“今晚我要妹妹在宫中陪我,王孙不必再说了,请吧。”南姬对昌平君下了逐客令。昌平君无奈,扭头看我,我挤出一个笑容,道:“放心吧,夫人会保护我的,等你回来,再来接我回去。”昌平君执着我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放。南姬在旁笑道:“罢了,看你们这么难舍难分,来人,陪夫人送楚国王孙出宫。”于是,在两个侍卫的陪同下,我和昌平君并肩向宫门走去。昌平君面带忧容,几次欲言又止。我知他心中所想,他亦知我心中所想。只是竟不知该如何说。终于,我先开口:“王上招你去,是为了合纵之事么?”“是啊。”他轻应一声:“王上对合纵之事十分赞同,此事已经不离十了,只等立下合约,诏告天下。”“那么,楚王那里……?”“我自会写信告知,有项燕在,楚王定会同意此事。”我又沉默下来。两人默默地走着,看看离宫门越来越近。昌平君停下脚步,紧握我的手,忧心忡忡道:“我只是担心你,这三天,你一定要小心。”我笑了:“没事,夫人对我很好,这三天,我就和她住在一起。”“可是……。”他愁眉不展。“哟,这不是楚国王孙和夫人吗?站在这里作什么,怎么跟生离死别似的。”听到这个熟悉的女声,我和昌平君一起回过头。燕国公主,不,是王后,被一众侍女簇拥着,立在我们身后不远处,凤目微张,一脸的傲气。我忙屈膝行礼,昌平君紧绷了脸,略点头道:“见过王后。”王后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满,脸色白了白,恨声道:“楚国王孙怎么了,这里可是代郡,不是楚国,小心我告你大不敬之罪。”“不敢。”昌平君冷冷道:“大王请在下进宫商议合纵大事,若有对王后不敬之处,请王后见谅。”王后愣了愣,大声道:“别以为你道了歉,我……本宫就会原谅你。”“一切都是在下之过,与夫人无关,请王后不要为难夫人。”昌平君不卑不亢道。王后一怔,旋即点头道:“怪不得这么低声下气,原来是为了你夫人。”她扭头看向我,语气不屑:“一天到晚戴着面纱,莫非生得貌似无盐,怕吓坏王上。”昌平君脸色一变,我忙一把拉住他,示意他不要说下去。施礼道:“正如王后所言,芷姜生得貌丑,幸得夫君不嫌弃芷姜。”王后哼了一声,高昂起头,盯着我身后的侍卫:“你们是南夫人的手下么?”两个侍卫行礼道:“是。”“好好保护这位王孙夫人,不要让她揭下面纱在王宫里乱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鬼呢。”她说完哈哈大笑,得意地扬长而去。昌平君立在我身旁,双拳紧攥,青筋暴露。我叹息道:“王后心情不好,不要怪她。”昌平君扭头看我:“你还为她辩解?”我稍稍避开侍卫,在他耳边道:“其实我倒觉得,王后是这宫里最没心机的人,与其和她作敌人,不如作朋友。”昌平君疑道:“你当真如此想?”我笑着点头。他仍是犹豫不决,不肯动身。这时,侍者过来催道:“王孙殿下,南将军在宫门外等候多时了。”“走吧,我等你回来接我。”我笑着轻推他。“芷姜。”“走吧。”昌平君恋恋不舍地离开我,向宫外走去。望着他渐去渐远的背影,我轻叹,这回我真得是一个人了,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一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需得提起百倍的精神,对付那些明里暗里的敌人。仇恨大过天南姬把我安排在她宫院里住下,晚饭十分丰盛,牛羊肉摆了一长几。我没有胃口,略动了几筷子,便推辞肚子不舒服,要回去睡觉。走出门,听到身后南姬吩咐侍女:“去请王上,就说我新学了一支曲子,要唱给他听。”我呆了呆,迅速加快脚步,逃也似地离开。这一晚,比昨晚还要长。在床上翻到半夜,我终于爬起身,走到外面散心。再不出来透口气,我就要崩溃了。池里的水在夜色下象一面乌黑的镜子,泛着反射的月光。我在池边坐下,伸手拂水,水很凉,从指尖轻轻滑过,荡起圈圈涟漪。蓦然觉得有人在看我,猛地回头,我呆住了。赵嘉立在我身后远处,静静地望着我。我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起身行礼。他远远地抬手。淡淡道:“是南姬留你在宫中住下地?”我慌乱地嗯了一声。“这么晚。怎么不歇息?”他看着我。似是无意道。我拼命压低声音道:“睡不着。”他看了看我。轻叹一声道:“其实。我也睡不着。”我惊讶地发现他没有用寡人,用得是我。“你是楚人?”他再次看我。我不敢和他对视,低低道:“嗯。”“楚国当真有意合纵?”他问道。我只是嗯了一声。他从胸中呼出一口长气,轻轻道:“合纵又如何?”我一惊,抬头看他。从前的他可是抱着复国的强烈愿望,一心想要合纵抗秦,今日怎么……“你一定觉得我问得很奇怪?”他微微一叹:“其实,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么多……”他猛地顿住,甩甩头,轻声道:“早些歇息吧,夜晚寒气重。”说完这句,他匆匆离去。望着他的背影,胸口猛然间堵得慌,我不敢再独自呆下去,逃也似地离了水池,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单独出来散心,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