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生织音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并没有进屋,而是任由刺目的金光钻进眼里,直到刺芒已经让她的眼前一片空白才闭上了眼睛。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感觉。
——涩涩的。
一定是阳光太刺眼了。
宝生织音睁开眼睛,蔚蓝的眼睛里又是波澜不惊。她这才回到屋内,啪嗒一声关上门,将金橙色一片的街道关在门外。下一秒她又拉上了窗帘。
室内因为窗帘的阻隔,没有方才那么耀眼。柔和的光晕在家具上晕染开一片,显得格外不真实。
——这样就可以了。
*
——如果,还是如果哦,如果你回到过去遇到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你会去修正么?
——不会。
——诶?这又是为什么?
——我又不是完美的,只有错误,才能证明成长。如果我再活一次,我也还是我。
——可是这样就有遗憾了吧?
——……嗯。所以我并不希望再重新活一次。
*
一把小巧的木梳被宝生织音握在手里,从头顶开始,左手捧起长发,右手自上而下地梳着。可以说,宝生织音每天做喜欢做的事就是梳头了。感觉只要一梳头,所有积攒起来的秽气都跟着梳不见了一样。
“织音,你昨天是不是做噩梦了?”渡边阳菜倚着门框,看着正细腻梳着头的宝生织音。
宝生织音手上一顿,“也不算是做噩梦吧,我只是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梳齿从浓密的黑发中穿进穿出,像是琴弓碰到了琴弦一样,有零碎的声响从梳下传出。
并不是噩梦,只是让我很难过而已。
宝生织音梳完最后一缕头发,把纠缠在梳齿上的发丝给拂下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摆了进去。盒子里本来就有铺满一层的黑发。宝生织音试着用手去度量一下它的厚度。
啊啊,原来啊已经积攒了这么多了啊……
几乎要成为一股发辫的厚度了。
站在床边的渡边阳菜将窗帘拉拉开,顺带也打开了窗子。新鲜的气息蜂涌而入,窗外的树叶因为风纷纷扬扬地响起。宝生织音用力地阖上木盒,塞进了抽屉。
——‘要是滞留者的话,需要看到她是用显身阵,那么非滞留者呢?’
——‘我只知道传递思念的方法。你还需要么?’
——‘嗯,因为有需要传递思念的人。’
——‘……把自己的头发放进画好血阵的木盒里就行了。’
抽屉里,洋洋洒洒铺了许多头发的盒底,隐约能见斑驳的暗红色。
“啊,昨天的少年少女又来了哦。”渡边阳菜率先走到了房门口,却始终没有听到另一个人动作的声音,于是她停下脚步,侧过头去,“不来么?”
宝生织音轻轻吸了吸鼻子,抬起垂下的头,望向在日光盛行的通道中,被晕染得半透明的渡边阳菜。“嗯。来了。”
走出这个房门,宝生织音轻轻地拉上房门。室内又变成了一片寂静,木盒子附近的空气扭曲了一瞬,接着又恢复了平静。
“对不起,本来不想这么早来打扰你的!”
宝生织音刚打开店门,昨天的那个少女就鞠着躬,端着一个保鲜盒面向宝生。这让宝生织音产生了一种无力的感觉。
“纪阳你吓到人家了噗。”仁王雅治伸出手放在夏未纪阳的后脑勺上毫不留情面地压了下去,夏未纪阳吃痛地回起身来,哀怨地瞪了一眼仁王,然后继续刚才的固执动作,把保鲜盒递向宝生织音。
给我的……?宝生织音轻轻皱起了眉,随后又想清楚了缘由。
不,应该是她委托我给她逝去的弟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