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是嫡子媳妇,世子夫人忙着照顾世子并不管事,诚毅侯府的中馈只好就交到她手上。
这位太夫人隔两日就说要去庙里进香,隔两日又要出门赴宴,沛柔原本就不擅此道,大把的时间都花在安排她出行上了,忙起来的时候连搭理齐延的功夫都没有。
太夫人松鹤堂里的家具全是她的陪嫁,是清一色的紫檀木,每一件上都有极其精美的雕花。
博古架上只稀疏的放了几件瓷器,皆是素淡的颜色,不起眼却是件件价值连城。
有的还是前朝的古物,是当年崇安大长公主的陪嫁。若不是从小生长在金玉堆里,很难了解它们真正的价值。
像何太夫人这样的人自然是发觉不了的,就听得她道:“妹妹这屋子里也布置的太素淡了些,”她拿起雪友奉上的胧月釉茶盏,真心实意地道:“这是甜白瓷吧,这哪里像您现在的身份地位该用的东西。”
雪友收拾杯盏的时候,就背对着何太夫人偷偷的和沛柔挤了挤眼睛。
在太夫人身边当差久了,随手落一个茶杯只怕就是普通人一年的嚼用,她们的眼界自然也就高了。
这个茶盏正是出自崇安公主的陪嫁,是前朝时光寿年间江西的景福窑进贡的贡品。
釉色如夜深人静时半胧半现的月光,触手如白玉般细腻,毫不滞涩,哪里是甜白瓷能比的。
因为工艺复杂,一年能进上的不过几件罢了。又因为战乱,能烧这种瓷器的匠人不知所踪,如今存世的都已经是孤品了。
太夫人只是笑了笑,并不以为意:“我不过一个寡居的老妇人罢了,哪有什么身份地位。是老姐姐太抬举我了。”就催她直入正题,“不知老姐姐今日来访可有要事?”
何太夫人便道:“前几日元宵,我的四孙儿延哥儿顽皮,在灯市上不见了人影。多亏了贤侄派了府里的下人才把延哥儿找到,我今日来就是专程来道谢的。”
“那一日见了府里不少女眷和小辈,出来的匆忙,也没有给见面礼,今日来也是想再见见府里的孙小姐和孙少爷们,把见面礼给补上。”
说着又环顾了四周,见沛柔坐在一旁的玫瑰色织锦绣墩上,笑道:“这位姐儿不知道在家里是行几,仿佛元宵那日没有见过。”
太夫人便道:“这是我家沛姐儿,在家里行五。正是你大侄子的女儿。”
何太夫人就有些惊讶,“只知道大侄子的女儿前几年夭折了一个,倒是没听说过大侄子还有别的女儿。”
当时沛柔原本就站在角落里,齐家人进了厢房之后她又着意躲到了人群后头。齐延和她行礼时恰好赶上焰火表演开始,何太夫人没有注意到她并不奇怪。
“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用得着这么客气。”太夫人就让沛柔站到了她身边。
“她因是庶出,所以不是走动的勤的人家都不知道。又因为她出生没多久生母就过世了,找了感慈寺的净慧大师算过,说是要在庙里养几年才好。所以去年腊月里才把她接了回来。”
沛柔注意到何太夫人在听到太夫人说她是定国公的女儿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可在听闻她是庶出的时候却又恢复如常,热络道:“怎么不见府里的三姐儿,那一日我见她妙语连珠,十分活泼可爱,和我家延哥儿相处的也很好,心里很是喜欢。”
海柔那一日刚被父母和姐姐训过,整个人恹恹的。说她平日妙语如珠倒也不错,可那日……
沛柔在心里冷笑,她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第23章贤妇
太夫人道:“我这三孙女平日里倒的确算得上活泼可爱,只是她一从灯市回来就起了烧,第二日竟是发起痘子来了。”
“就因为这个,我原本和相熟的老姐妹约了吃酒听戏的,这几日也就都没有出门。”
何太夫人闻言心中大为后悔,却也暗自庆幸今日没有把孙儿带过来,“这倒是不巧了,还想请了府里的孙少爷孙小姐们过几日去诚毅侯府里游玩的,如今看来却是不能了。”
“不知道三姐儿请的是哪位大夫,用的是什么药?我在太医院倒是有几位相熟的太医,淑妃娘娘时常请了他们过来替我请平安脉,若是能帮得上忙,可千万不要客气。”
她今日对海柔的态度过分热络了。沛柔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好像没有。
等听完何太夫人后半席话,沛柔心里就又满是不屑。
说不了几句话就又带上了她那个在宫里为妃的女儿,出来显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真是不知所谓。她前生怎么就被这种人摆布了那么久。
徐家这一代是没有女儿在宫中为妃不错,齐淑妃在皇帝面前也的确是数得上的人物,论宠爱只比不得许贤妃而已。
可在先前的储位之争的时候,徐贵太妃可是旗帜鲜明的站在了从前的太子,也就是今上那一边。
太子虽然是元后嫡子,可元后在先帝继位没多久就病逝了,元昭年间的后宫都在继后赵氏的把持之下,而赵氏可是有儿子的。
太子在后宫中有当时的徐贵妃相助,前朝又有父亲、永宁郡王等心腹能臣,才最终坐稳了皇位。
因为后宫有赵太后虎视眈眈,徐贵太妃的影响力,在今上的授意下到今日也没有减弱。
帝王要你做一把刀,你就没得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