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内,玄烨跪倒在地,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安坐一旁,交汇的目光,满是伤感,博尔济吉特氏的两位最尊贵的女子,心中隐隐的痛都显露无疑。
历史的重复又将难题摆在了面前。
“皇上,哀家自幼便教导于你,情爱乃是凡人锦上添花之事,作为帝王,江山永固才是正道沧桑,难道你都忘了吗?”太皇太后敲着百年雕龙杖。
“皇祖母,孙儿从未忘记,自登基以来,一直谨记皇祖母的教诲,但孙儿真心喜欢岚儿,还请皇祖母成全。”玄烨不卑不亢,却语调迟缓,孝心十足。
“自古哪个多情的帝王是明君?如今三藩虽灭,北方仍然不稳,葛尔丹更是虎视眈眈,南面漕运水患全都未定,皇上如此多情,怎能治理好大清的河山,祖宗基业啊。”太皇太后痛心疾首,当年亲子的罪己诏仍然历历在目,因爱屋及乌,欲立董鄂妃所出为太子的事情,险些动摇大清根基。
如今太子已立,怎能重蹈覆辙?
但自古情爱谁又怎能讲清楚呢?
那良贵人的身世?太皇太后闭上双眼,缓和着沟壑的心思。
“皇上,哀家今日把话讲明了,即使你独宠后宫嫔妃,宠爱谁都可以,只是断不是良贵人。”
“皇祖母,孙儿做不到。”玄烨的心再一次沉了下去,从幼到长,皇祖母一直对自己循循善诱,从未讲过如此重语。
“皇祖母息怒,孙儿不会荒废国政,岚儿也不会恃宠若娇,后宫中,孙儿也一定会雨露均沾,只求皇祖母成全,加封岚儿为妃,孙儿已对她情深似海,刻入心田。”
太皇太后激动的站起,扔下手中的龙杖,“如此不孝,哀家,哀家?”
苏麻嬷嬷和皇太后急忙搀扶着,“皇上,莫要多言了。”
“请皇祖母成全,孙儿愿久跪不起。”玄烨行着大礼。
“扶哀家进去吧。”太皇太后叹着气。
玄烨一直低着头,跪在科尔沁草原上贡的羊毛锦团图案的地毯上。
许久,皇太后徐徐从内殿走出,“皇上啊,哀家知道你的心思,但母后定有她的理由,绝不会害你的。”
“朕知道。”玄烨的心同样难受,从未忤逆过皇祖母的意愿,也从未见过皇祖母的态度如此坚决,但为了岚儿,他只能执着坚持。
“哀家回慈仁宫了,皇上再好好想想,早日回去吧,莫耽误了朝堂上的政事。”皇太后嘱托道。
“恭送太后。”玄烨已打定主意,定要让皇祖母认可岚儿。
皇太后在心中默默的叹息而离去,她总觉得母后好似瞒着她什么,以母后的性子,哪能如此激动?
苏麻嬷嬷在内殿中侍候着,“格格,还是告知皇上吧,依皇上的性子,怎能轻易放手?”
太皇太后闭着双眼,“情仇爱恨,哀家真怕他承受不住啊。”
“格格,皇上聪慧定力,是不多得的圣主明君,怎能分不清孰轻孰重呢?”苏麻嬷嬷轻轻放下明黄的云缎帷帐。
“让哀家好好想想吧。”太皇太后缓缓而语。
深夜中,寒气袭来,玄烨仍笔挺的跪在殿前,梁公公在外候着,不敢多言。
“苏麻。”太皇太后唤着,
“格格醒了,可是又头疼了?”苏麻嬷嬷在一旁的软榻上安歇,听到声响,急忙起身,拉开云缎帷帐。
“皇上回去了?”太皇太后问道,
“皇上还在大殿跪着呢,夜里风寒重,奴婢怕伤了皇上的身子啊。”苏麻嬷嬷心疼道,自己是看着皇上长大的,感情颇为深厚。
“扶哀家去看看吧。”太皇太后无奈的望着东海珠帘,她也同样心疼啊。
“皇祖母。”玄烨看着缓缓而来的太皇太后,歉意的唤道。
“皇上,快起来吧。苏麻去煮一壶热腾腾的奶茶来。”太皇太后心疼的扶起玄烨。
玄烨缓缓站立,腿脚早已麻木,踉跄的坐在一旁的鹿角椅上。
苏麻嬷嬷会意的俯下身子,为玄烨轻揉敲打着。
玄烨心中温暖,无论何时,慈宁宫都是自己最放松之地。
“皇上,这些年,苦了你啊。”太皇太后感慨万千,从孤儿寡母接手满目苍夷的大清那天起,度过了多少个惊心动魄的寒夜啊,才有了如今的锦绣河山,其中滋味只有祖孙二人才知晓。
玄烨微微颤动,震撼着心灵,自从八岁登基,已近二十春秋,皇祖母一直亲力亲为的贴身教导,心力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