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锦绣见差不多了,这才接过闺女来抱着。
“以后都不哭了?”齐锦绣依旧颇为严肃地问,只是面色稍微缓和了些。
甜宝紧紧环住母亲脖子,小胸膛一抽一抽地起伏,拼命点头:“不哭!听话!要娘!”
齐锦绣抱着闺女往一边坐下,见小人家一张脸哭得实在脏,连原本梳好的头发都乱了,她一边抱着闺女,一边抬头看着丈夫,用口型说:“还不去打盆热水?”
赵昇懂了,冲妻子点头,而后轻步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母女两人,甜宝乖乖缩在母亲怀里,小手紧紧攥住母亲衣角,明显还有些惊魂未定,圆溜溜大眼睛看着母亲:“娘,我以后一定乖,不会再总是哭。娘,你去哪里,我也去,你要是哪天不要我了,我会很伤心。”
说着说着,似是想到了委屈的事情,又默默淌泪。
齐锦绣只是想教女儿变得坚强,小孩子,不能从小就养成遇事只会哭。也不能让她产生错觉,以为只要哭就会有用。所以,她方才才狠下心来任她如何哭都不管,然后再教训。搂着闺女,齐锦绣柔声说:“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知道吗?不管以后你遇到了什么事情,都得想法子解决事情,你瞧,娘什么哭过?你自己想想,娘哄了你多少次?你又听了几次?”
“我要好好识字,让娘开心,不会不听话了。”甜宝抬手使劲擦脸,然后傻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跟粉嫩的牙床来,“娘,我今天没有写字是因为……因为我爹爹回来了,我开心。家里来了好多人。”
“以后不想识字念书,没关系,可以跟娘说。”齐锦绣捏她脸问,“是不是怕娘因为你没识字而生气,所以才哭着博取同情的?你这样不但娘会心疼,你自己身子也会不舒服。跟娘说说,嗓子疼不疼。”
“不疼。”甜宝摇头,“一点都不疼。”
“傻丫头。”齐锦绣抱着闺女更紧了些。
“娘,那你以后真的会不要我吗?”甜宝还是很怕,她很怕娘不要她。
“不会,娘会一直要你,一直陪伴你到你长大成人。等你将来觅到了如意夫婿,娘就跟你爹一起亲手把你交过去。”齐锦绣用额头顶着闺女额头,说得语重心长,“你现在还小,有些道理还不懂,等渐渐大些就会明白了。”
赵昇端了水进来,陪妻子一起给闺女洗脸,洗完脸给她抹了香喷喷的面霜,而后道:“下楼去厨房找你荷姨,一会儿饭烧好了,爹爹跟娘亲就下楼去了。”
“嗯。”甜宝应了一声,又舍不得离开似的多抱了母亲一会儿,才扭着身子离开。
赵昇道:“之前的确是你我对甜宝太过宠爱了,惯得她脾气大得很,阿锦,你的法子很好,虽然她还小,也得叫她知道,凡是只哭是无用的。”
齐锦绣哼一声:“别以为我没瞧出来,方才看把你给心疼的!”
“你比我苦,一边心疼闺女,一边还不得不严肃教训她。”赵昇双手环抱,轻轻靠在书案边,斜着身子看妻子。
齐锦绣嗔了他一眼,这才严肃起来:“说正经的,你跟我大哥怎么想的?真就会饶了曹氏?”
“自然不会。”赵昇脸色冷了些,想起白日时候大舅兄与他说的话来。
大舅兄是顾及自己妹妹,所以有些事情不想说,不过,他晓得阿锦不是绣绣,所以,此事也不愿意瞒她,只道:“许老爷一直认为沈姨二十年前葬身火海了,那场大火,许兄说,指不定就跟曹氏有关。事情过去太久,他一直暗中在查,在寻找曾经在二十年前在许家做活事情的老人。当年那场大火火势很大,既然沈姨能够逃得出去,想必是有人暗中帮助的。只要找到那个帮助她的人,事情就好办了。”
齐锦绣点头:“放桃红回去,是想离间她们主仆关系吗?”
赵昇道:“听许兄说,曹氏在许老爷跟前表现得贤良淑德,其实背地里却是会苛待奴仆,素来自私。许兄说,这桃红还有个弟弟,桃红被衙役带走,她为了撇清自己,定然会拿桃红那弟弟威胁桃红不许出卖她。桃红为着她弟弟,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所以,索性不追究。”
“这么说来,你们还真是有大动作。”齐锦绣抿唇,“阿昇,我问你,你……是不是还一直想着绣绣,为了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也什么都愿意去做?比如现在的替绣绣报之前的害母之仇,以后的,找沈彦清麻烦,替绣绣报仇。甚至,你拼了命不要,去从军去战场杀敌建功立业挣功名,你做这些……都是因为想有能力帮绣绣跟沈彦清抗衡。”
赵昇薄唇又抿紧了几分,他黑眸看着妻子,一时间不晓得如何作答。他承认,他做这些,的确不乏有为了绣绣的原因,他不想骗妻子。但是也并非如她所说的那样,完全只是为了绣绣。更多的,他还是想给她们母女一份牢靠。
关于绣绣,之前一直都是他们避之不谈的人,虽然彼此心中都清楚明白,可都没有这般明着谈起过。赵昇略微思忖一会儿,就想如实跟妻子说,齐锦绣却忽然没有勇气听了,只笑起来道:“我随便问问的,傻瓜!我下楼去看看!”
说罢,迅速绕过他,匆匆往外去。
走到门口,见丈夫还站在屋里,只扭着脑袋看自己,齐锦绣蹙起眉心道:“你不饿?”
赵昇紧蹙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唇角也渐渐有了笑意,而后大步朝妻子走去。
齐锦绣道:“我都闻到楼下传上来的香味儿了,忙了一天,真是饿极了。”她想甩了丈夫的手快去奔进厨房,却发现甩不开,他攥住自己手的力道很大。齐锦绣回头去看,就见他朝自己笑,倒是不像他了,笑得像个毛头小子。
“阿锦。”他唤她一声,而后紧紧抱住她,闻她发间香味儿,只觉得整个人心跳得很快。
☆、
赵昇受封威远侯,世袭罔替,昭元帝自是要赏赐宅院的。只不过,眼下已经到了年关,没几日就要过新年了,便是挑了合适的宅院赏赐,也来不及修葺打扫以及布置,所以,这一年,赵昇一家三口自是要在外头过。
齐锦绣跟甜宝都无所谓,以前在安阳的时候,宅子还不如这边的锦绣斋呢。不过,这锦绣斋所在地不是住宅区,而是商铺区,没有院墙的庇护多少是会不安全的。不过,甜宝喜欢热闹,喜欢每天早起趴在窗户上看楼下的人来人往。
这一日,甜宝梳洗打扮完后,又够了凳子到窗前去,她矮矮的人儿站在凳子上,想去看窗外的好阳光跟热闹。瞧见楼下停了辆马车,从马车上走下一个威严的老者来,她见过这老者一面,心下早记住了,连忙喊娘道:“娘,那个老人家又来了。”
“哪个老人家?咱们这里天天人来人往的老人家多得是。”齐锦绣一边给自己脸上也擦了点面霜,一边收拾了床铺,然后听得闺女的话,就也走到窗前去。甜宝仰头:“就是那个,上次来的时候,舅舅不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