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应付不来面前高他半头的男人。
这么多年,他以为他已经不怵见到渠锦堂,多少次场面上历练出来的胆色,一遇上他的大少爷,全冰化水,石头软成棉花心:“年底店里事多,等忙完这阵……”
渠锦堂恍惚的听着,小的时候,绣月儿也喜欢这个样子,把那条缠了三股的大辫子捋到胸前,甜滋滋的侧着脑袋,守着他,白白的手指,一下一下绕过乌溜溜的辫子底上,最细的那绺尖儿。
这种……女人才有的,柔软的动作。
说不清的感觉,渠锦堂忽然恼火:“大掌柜人多事忙,想见你一面,还得我亲自来一趟……”
退无可退,常乐的腿撞上桌脚,桌上的砚台,新添的墨水泼到账本上,洇了一行工整的字迹。
渠锦堂往那行字上看,不像五大三粗的男人写的,一笔一划,秀气得像刚学写字的闺阁里的小姐,目光摆回来,落到常乐软软的发旋,往下贴着耳朵,是修剪过,清爽的鬓边。
常乐惊惶地抬起头,一双微微睁大的杏核眼,圆的像月儿,渠锦堂从脚底打了个摆子。
不知怎么的,心又软:“这些年你待在隅北,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俩人谁也没想到,拇指沿光洁的腮鬓滑到下巴颏,常乐反应很大的一让。
渠锦堂愣愣搓捻指腹,天香阁里敷了粉儿的姑娘也没有他滑,他这样的,哪儿像个男人了?!
门外起了一阵骚动,是渠庆堂赶到了,拍着门的喊他大哥。
常乐听见,找到救兵似的:“二少爷!”
渠锦堂没想到他这么依赖他那个弟,心下一狠,把人推倒了。
常乐防他的眼神,跟街上遭无赖盯上的大姑娘一个样,这目光让渠锦堂愤怒,又令他兴奋,常乐感觉自己的长褂被人掀了起来。
“唔……”
常乐瞠着眼眶,不可思议地夹紧一双腿。
渠锦堂隔着他的裤子,团住那个说不得的地方,嘴巴贴着鬓边,棉被里说情话那么的,往常乐耳朵眼里吹气儿,说的却是最狠的话。
“孙尚龄的粮券是我给的,以后,再敢掺和我的事,我让你做不成男人!”
第13章
渠锦堂从里头一把拉开门:“让开!”
渠庆堂被好几个伙计合抱才没至于跌倒。
渠家的少东家,茂字号未来的当家,谁敢拦他,老先生上前:“二少爷,您没事吧……”
渠庆堂揉着胸,越过人肩往账房里看,虚虚掩掩一道门缝,常乐始终没出来。
换了哪儿,东家对一个铺头的掌柜动手都不是好事,茂字号那么多伙计,传出去叫人寒心,渠庆堂拦着大家伙:“都回柜上去吧,店里还做着生意呢。”
又对老先生说:“我进去看看。”
进屋,眼睛先往地上溜,比想得干净,渠庆堂松了口气,常乐在呢,靠在桌子边,低着头,柔软的刘海落下来,看不清楚脸。
坏了!渠庆堂的心一沉,就他大哥那脾气,人怕是让他大哥打了。
“常乐!”渠庆堂往他走,抬起他的脸。
没看到青的紫的,只是脸颊,坡上开花似的,一路从眼梢艳到眼尾,想说的话堵在舌头根,他没见过这样一张男人的脸,好看过他见过的所有姑娘。
“你……”猫须儿挠过心尖尖,他舔着嘴,偷偷瞄他,“怎么惹上我哥的……”轻声轻调的说话,说埋怨,不如说为他担心,“你回甫阳的事儿,家里谁都没对他说,就怕他来找你……”
常乐攥着的手一点点松劲儿,渠锦堂这才发现,长褂的开衩,被他捏得起皱:“他是不是伤你了?”
渠庆堂要看,常乐忙拿手搡他,他还没缓过神,下盘一阵阵发虚:“二少爷,我真没事……”害怕渠庆堂看出来,常乐把着他的手,“今儿的事儿,原是我没想周到,还劳您跑一趟。”
渠庆堂捏着他的手心,纤细的掌骨,心猿意马:“你的事怎么能叫劳烦。”
想着渠锦堂走的样子,常乐一时忘了抽手,就这么叫渠庆堂抓着:“二少爷……”为东家着想,他求他,“这事儿在茂兴号了了就算了,千万不能往外传……”
他指的传,一半顾着渠家老号,更多是怕事情传到东家耳朵里,渠锦堂遭他爹怪罪。
渠庆堂和他手团手的握着:“你放心……”这会儿,常乐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敢应他,“有我,没人会乱传……”
话虽这么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茂兴号一天姓渠,柜上的事儿,就没渠盛卿不知道的,渠锦堂挨了教训,在祠堂跪了一夜,渠家三少渠穆堂藏了烧鸡带给他哥,他是渠夫人二胎生的儿子,渠锦堂的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比他哥小了整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