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二十年前,晋献公打败骊戎,骊戎求和,将骊姬、少姬姐妹二人献给了晋献公。二人极有宠,骊姬生了奚齐,少姬生了卓子,俗话说子以母贵,晋献公就想废了世子申生,改立奚齐。与骊姬商量,骊姬却不同意,说世子无过,怎能随意废之,如此,天下人何以看我?晋献公未想到骊姬如此深明大义,更加宠爱不疑。其实,骊姬是奸诈阴险之人,她巴不得立自己的儿子为世子,只是申生为人仁厚,极有人缘,她只是怕无辜废立,引起大臣不满而已。五年前,晋献公白日假寐,突然看到申生的生母齐姜缓缓而来,心想她已去世多年,今日为何还在?齐姜却面带怒容,埋怨道:“君上欲废世子,全不念昔日旧情耶?”晋献公一惊,一下醒来,却是一梦。他立即遣人召来申生,吩咐他速去齐姜墓前祭祀一番。申生按照吩咐祭祀过后,回来将胙肉献给晋献公。此时晋献公正好在外打猎,只好将胙肉放在宫中。骊姬暗中使人在胙肉中放了毒药。过了两天,晋献公打猎回来,就要吃那胙肉,骊姬关心地说道,胙肉来自宫外,应试试再用。便先给狗吃,狗死了;又给宫中厮役,厮役也死了。骊姬哭道:“世子为何这般残忍?为了君位,连亲生父亲都想杀,何况他人?”哭了一会,又对晋献公说:“世子如此,全因妾与奚齐之故。君在,他尚且如此,君上百年之后,还不知如何。请君上让我母子二人逃往他国,求一条生路吧!”晋献公不禁大怒。申生听到消息,逃奔到了新城曲沃。有人劝他:“投毒者,骊姬也,世子何不对君上讲明?”申生却说:“父君已老,无骊姬,寝不安,食不甘,讲明又有何益?”人们劝他出逃他国,申生长叹一声说道:“带着杀父的恶名逃奔,谁会接纳我?”于是,申生自杀。公子重耳、夷吾对申生之死颇有微词,骊姬又对晋献公道,申生图谋不轨,重耳、夷吾实知之。晋献公将信将疑,早有人将消息偷偷地告诉了二位公子。二位公子连夜逃出都城。晋献公见二人不辞而别,觉得确有谋反之意,便派兵追杀,二人被迫流亡他国。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五六年,但国人同情世子申生及重耳、夷吾二公子,皆有不服之意。宰孔说恐有乱,明显是指此事。
晋献公听从宰孔劝说,又在驿馆休养几日,此时齐桓公与众诸侯已经离开了癸丘,再去也无必要,也就照原路返回。待回到晋都绛城,病不但没好,反而加重了许多。他知道人们对骊姬心存怨恨,并殃及到其子奚齐,有自己一口气在,无人敢如何,自己一旦不在了,结果难以预料。他召来大夫荀息,问道:“奚齐年幼,寡人将他托付于您,如何?”
荀息道:“臣将竭尽全力,忠贞不移。事济,是君之神灵庇佑,若不济,臣将死之。”晋献公听了,心中满意,但还有一些不放心,又问道:“何谓忠贞?”
“对公室有利之事,知无不为,此为忠也。送死事生,两无疑恨,此为贞也。”
晋献公听了,非常满意,命荀息为相,主持国政。
没过多久,九月里晋献公就去世了。荀息辅助奚齐即位。大夫里克将杀奚齐,又敬重荀息为人,不愿玉石俱焚,于是先对荀息道,申生、重耳、夷吾三人之怨爆发在即,秦、晋之人都将助之,子将如何?荀息毫不犹豫地说道,一死而已。里克劝道,死也无益,不如从之。荀息却道,我对先君有承诺,岂可食言?虽说死而无益,岂能自爱而避死?
里克见荀息如此坚定,便不再管他,于十月杀奚齐。荀息便欲自杀,人们劝他,不如立卓子。荀息又立卓子,十一月里克又杀卓子,荀息自杀。
消息传到齐国,齐桓公立即带领兵车三百乘,并令各盟国各派兵车百乘,一同伐晋,平定晋乱。鲁、宋、陈、郑、卫等各有兵车百乘,在卫国聚齐,然后一路向西,翻越太行山,道路崎岖,甚是难行。行到山高坡陡处,战车不能行,甲士只得下车,缓缓而行。行至最险处,道路狭窄,就是在山腰上硬凿出来的,一边是高不见顶的峭壁,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勉强能容得车辆通过,绝不敢信马由缰,稍有不慎,掉下悬崖一定粉身碎骨。士卒们大都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山,没有走过这样的山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慢得像是蜗牛在爬。
齐桓公看了心中着急,如此行进,何时能穿越太行?管仲劝齐桓公,君上莫催,说着下车前后观察一番,对齐桓公道,四匹马驾车,同时并排前行,路不够宽,不如把两边骖马卸下,只留下中间两匹服马。齐桓公下令,暂卸下骖马。
士卒们七手八脚把骖马卸下,手牵着缰绳,缓缓而行,虽然一开始还是有些慢,但保证了安全,再无掉落悬崖之虞,士卒们心中坦然了许多,自然是越走越快。
待到了晋地高梁,距晋都还有二百余里,隰朋来报,说秦国已出兵五百乘,护送晋国公子夷吾回国即位,现已过了黄河,不日即可到达晋都绛城。齐桓公与管仲、隰朋商议,管仲分析道,晋国之乱是申生、重耳、夷吾的原有党羽心有不服而造反,如今,骊姬姐妹所生二子皆已被杀,接下来就是由谁来即位了。申生已死,可即位者只有重耳、夷吾二公子,重耳即位的呼声最高,晋人迎接重耳,但重耳为人谨慎,恐人心不稳,不肯归晋即位。而夷吾即位心急,求助于秦。今秦送其归国,晋已有君矣,君上再至晋,师出无名,不如就此归回。齐桓公觉得兴师动众一回,就这么回去,不免有些虎头蛇尾。管仲道,君上可使臣入晋,与秦共立晋君。齐桓公略一思忖道,确立新君,所费时日颇久。仲父年老,不好长期在外操劳,况且国内事情颇多,需要仲父决断,仲父还是随寡人回国吧。他转身对隰朋道:“隰子代寡人辛苦一趟如何?”隰朋毕竟比管仲年轻几岁,又做事老成,长于辞令,除管仲外,他去最为合适。
“臣愿住!”隰朋爽快地说道。管仲银须飘拂,实在不忍心见他在外奔波。
齐桓公当即让隰朋带领齐国的三百乘兵车前往,隰朋却道:“此行不为征战,宣盟主之命,立晋君而已,有秦卒可用,臣有百乘足矣。”于是,隰朋带领百乘,日夜兼程到晋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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