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船长迅速缩回脚,向后退了一步,他提着灯照着那团东西,说:&lso;老天,这该死的东西变软了!&rso;很明显,他也受到了惊吓。&rdo;
&ldo;尾浆手惊恐地从那团突然变得松软的霉菌旁逃开几步。尽管如此,我相信他一点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二副呆在原地没动,只是瞪着眼看着。船长继续举着灯照着那堆抖动的小丘。&rdo;
&ldo;船长说:&lso;怎么会变得又湿又软,看来这儿不是小舱口,里面也不会有让人讨厌的木质品。呸!这味道真怪!&rso;&rdo;
&ldo;他绕到这团诡异的小丘后面,看看是否能发现入口,从而可以穿过这团庞大的霉菌进入船舱,就在此时,二副以极其古怪的腔调说道:&lso;听。&rso;&rdo;
&ldo;船长站直身子;那一瞬间我们紧张万分,周围静悄悄的,连小艇上的说话声也听不到了。我们都听到了那个声音‐‐很轻微的砰砰声,一下一下从底下的船舱里传来。那声音很是微弱,我怀疑自己是否听得真切。想来其他人的想法也和我差不多。&rdo;
&ldo;船长猛地转向尾浆手。&rdo;
&ldo;&lso;去,告诉他们‐‐&rso;船长说,但尾桨手喊了句什么,并用手指指前方。他那毫无表情的脸上平添了几份古怪的激动情绪,船长紧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可以想见我也朝那个方向望去。尾桨手指着的正是那个庞大的小丘。只见船长踢过的缝隙处,有股紫色的液体正诡异而又富有规律的喷薄而出,就好像是用水泵抽出来的一样。说时迟那时快,又有一大股液体喷射出来,直溅到尾桨手的前面,洒在他的靴子和裤腿上。&rdo;
&ldo;之前,尾桨手只是一味地感到紧张不安。这次,液体溅在他身上时他仅是叫了一声,转身便要逃开。笼罩在天地之间的黑暗似乎把他给吓着了,他呆呆站了一会,待醒转过来,他一把抓住二副手中的提灯,把它扯出来,然后猛地踏入那一片让人恶心的霉菌中。&rdo;
&ldo;二副一言不发,看着一道道发出怪味的暗紫色的小溪从那团微微抖动的小丘上喷出来。船长大声吼叫着,命令尾桨手赶快回来,但他仍一味地向前跑;看上去地面突然变得柔软起来,有些硌脚。他歪歪扭扭地跑着,费力地迈着步子,霉菌上发出&lso;扑扑&rso;、&lso;扑扑&rso;的声音。他手中的提灯猛烈地来回晃动着,虽说我和他隔得很远,还是能听到他发出的惊恐的喘息声。&rdo;
&ldo;&lso;回来,把提灯拿回来!&rso;船长再次吼道,但尾桨手依旧不理不睬。&rdo;
&ldo;船长沉默了一会儿,他的嘴唇不停地动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嘀咕着什么。那一刻,尾桨手拒不听从命令引起的暴怒使他有些震惊了。一片静谧之中,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砰‐‐砰‐‐砰‐‐!听起来非常清晰,就像是从脚下传来的,但又像是隔得很远。&rdo;
&ldo;我低下头,心底突然生出一股又厌又惧的情绪,我先是望着脚下那片霉菌,然后又看看船长,企图故作镇静地说点什么。只见船长回转身望向那个小丘,脸上的怒意全消。他将手中的提灯伸出去,照向那个小丘,全神倾听。此刻又是一阵死寂。但至少我知道,我没有听到任何别的声音,只有那个诡异的声音,砰、砰、砰、砰,从我们脚下巨大的船壳内传来。&rdo;
&ldo;船长突然紧张地踢了踢他的脚。他抬起脚时,脚下那片霉菌就&lso;扑通&rso;、&lso;扑通&rso;作响!他迅速看看我,想笑一笑,似乎表明他并不在意。&rdo;
&ldo;&lso;这件事,你怎么看,医生?&rso;船长问道。&rdo;
&ldo;&lso;我想‐‐&rso;还没说完,二副便打断了我,&lso;看!&rso;他升高了嗓门,激动的语气引得我们两人马上扭过头去看着他。&rdo;
&ldo;二副用手指着那个小丘。只见整个小丘都在慢慢地颤动。从小丘里面淌出的古怪的液体在甲板上流淌着,这股细流淌到我们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小丘处聚集起来‐‐那个地方曾被我误以为是舱室的天窗。很快,第二个小丘坍下去,几乎平铺在四围的甲板上,坍下去的霉菌极其诡异地微微颤动着。突然,二副脚下的霉菌快速震颤了一下,他嘶哑地低呼一声,舞动着双臂以保持平衡。这时整个地面仿佛都摇晃起来,船长一下没站稳,他害怕地咒骂了一句,分开双脚。二副跳向他,一把抱住他的腰。&rdo;
&ldo;&lso;那艘船,船长!&rso;他吐出了那个我没有勇气说出来的字。&lso;看在上帝的份上‐‐&rso;&rdo;
&ldo;话音未落,长空里划过一声凄厉、喑哑的哀嚎。大家都怔住了,纷纷掉头张望。我不用转身便能看见那个从我们身边跑走的尾桨手,他站在距离船右舷防护墙不到一英寻的中央甲板上,身子来回晃动着,发出一声声凄惨的叫声;看样子竭力想把脚从霉菌中拔出来,晦暗的灯火照在他身上,透着说不出的诡谲。只见他周阔的霉菌剧烈晃动着,他的双脚渐渐湮没其中,接着黏稠的液体没到了他的腿上,倏地,霉菌里露出白森森的皮肉来‐‐可怕的黏液硬生生地拽下了他的一条腿,他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拼命地把另一条腿挣脱出来‐‐这条腿也已经尽毁了。接下来,他面朝下倒下去,霉菌不断地涌过来,覆在他的身上,简直是人间炼狱的图景!现在那个水手已经看不见了。他倒下去的地方,翻腾奔涌的霉菌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一圈圈怪异的波纹向四围化润开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