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燃扭头:&ldo;之前,我入职管理局,导致我爸爸的魂魄不稳定,我妈妈给姜神棍送礼的意思,是想让姜神棍再种一次,可是……。&rdo;
&ldo;再种一次,怎么个种法?&rdo;
&ldo;七月七,爸爸魂魄出来的时候,吸魂入养魂罐,再重复二十年前的法子,姜神棍会用阴阳针,把我爸爸的魂魄缝到我的身上。&rdo;季燃说完,耸耸肩,&ldo;就这样。&rdo;
&ldo;痛吗?&rdo;
季燃没有回答毛胜男的问话,突然嘴角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ldo;可是,谁愿意种魂呢,我爸爸的魂魄,受了太多的罪了,上次他神识出现,和我共生说话,他说,被种魂的这些日子,他过得生不如死,他藏在我的身体里一处角落,他出不来,那个角落里是没有光的,黑漆漆的,也没有人和他说话,他偶尔,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偶尔却又听不到,每年,只有七月七的时候,他才能从那个角落里出来,他好多次,都想要放弃了。&rdo;
&ldo;毛毛,我爸爸已经死了。&rdo;季燃说,&ldo;他是已经死了的人了,他自己也知道,他死了二十年,魂魄还要继续在那黑漆漆的地方待上二十年,好多次,我爸爸想和我妈妈说,放他走吧,放过他吧,饶了他吧,可是每次只要一出来,看到我妈妈那喜极而涕的脸,看到我妈妈一年比一年苍老的模样,看到我妈妈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他一次都不敢说,一次都不敢提。&rdo;
季燃叹了口气:&ldo;他不敢去求我的妈妈,但他和我说,今年七月七之际,种魂之时,让我帮他一个忙。&rdo;
&ldo;嗯。&rdo;
季燃盯着毛胜男:&ldo;你知道是什么忙?&rdo;
毛胜男想了想,推测道:&ldo;让你在七月七,你爸爸的魂魄入养魂罐的时候,摔碎养魂罐,让你爸爸超生?&rdo;
季燃愣了愣,回过头,呢喃一句:&ldo;如果我爸爸还在的话,你们应该是知己。&rdo;
&ldo;这不是很明显嘛。&rdo;毛胜男耸肩,&ldo;你爸爸作为一个二十年的老魂,不想活了,想自杀,但你妈不乐意,让儿子帮忙。&rdo;毛胜男总结完,摇摇头,&ldo;你们这一家人,都不简单。&rdo;
毛胜男拍了拍季燃的肩头,类似于安慰的动作,让季燃的心里暖了一些。
&ldo;你怎么想?&rdo;
&ldo;我还没决定呢。&rdo;季燃勉强一笑,&ldo;单车座的螺丝,能给我了?&rdo;
毛胜男点头:&ldo;行。&rdo;伸出的手心里握着三对螺丝,毛胜男手心向下,快要松手的时候,季燃向上的掌心突然一握,捏住了毛胜男的小拳头,毛胜男下意识地想要说&ldo;找死&rdo;,却被季燃轻轻一拽,就拽了怀里。
之后,毛胜男回想当时的情景,只记得当时的天空有浮云在飘荡,慢慢地遮住月亮,又慢慢地散开,一朵,两朵,三朵……
只等到第七朵云飘走的时候,季燃才松开手。
季燃的胸膛火热,把毛胜男也衬托得有些绯红,回去的路上,毛胜男满脑子都是当时飘荡过的云,还有季燃在自己耳边呢喃的那一句:&ldo;我虽然离职了,可是你也不能和佟小石走太近啊。&rdo;
噢,这家伙,吃醋了。
毛胜男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半,和往常一样,刷牙洗脸,抻腿拉筋,劈叉看完了《推背图》最后一页,取了面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毛胜男一直以为,爽灵的记忆不过就是这一阵游荡在人间的记忆罢了,可是记忆的开头,却是麓山小区那片烂尾楼。
这是纠缠了毛胜男二十多年的噩梦,没想到,爽灵也有。
不对,这梦境不对,这梦境和自己的完全不同。
毛胜男记得,自己当年是被告知妈妈坠楼的事,当时自己并不在现场,之前噩梦里的所有场景,也都是自己幻想出来了。
可是爽灵的记忆,竟然是那样的具体,毛胜男在梦里狠狠地啃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不会痛的,这是梦,好真实的梦,不对,这是记忆,这是爽灵的记忆。
噗通一声,毛胜男回头,一个女人躺在血泊中,四周都是人,毛胜男记得这些车上的红色标志,这是管理局的车。
毛胜男的视角突然往上,烂尾楼出,突然探出半个人身,隔得很远,毛胜男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毛胜男分明可以感觉得出来,这个人在笑,在很得意的笑,这种笑,让毛胜男心里头的恨意像是气球一样飞快地膨胀起来,爽灵的意识告诉毛胜男,她很恨这个人,恨入骨的那种。
忽而,眼前一黑。
再醒来时,是一件90年代装饰的老房子,毛胜男转头,一双大手突然将她推进了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头是软绵的衣物,这是主卧室里的一间衣柜。
&ldo;外婆。&rdo;梦里的毛胜男眼泪直流,她扑着小手拽着外婆的手不肯撒开,带着哭腔:&ldo;我不要一个人藏起来,外婆,你不要留我一个人,外婆,你不要走啊,外婆。&rdo;
柜门无情地关上,外头似乎还上了锁,里头的毛胜男看不到外面的动静,只听到外婆温柔却又急促的声音:&ldo;毛毛乖,毛毛数一千下,外婆就会把柜子打开了,好吗?但是记住,千万不能数出声音来,也不能说话,如果你发出声音,数到一千下之后,外婆就会不见了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