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王府兴盛的那些年月,南宫绝便是唐突了我,也会颠倒黑白与父王解释一阵子;而汝阳王府满门下狱的当晚,南宫绝就强暴了我。“他存心的,他存心的!”此刻已知我是汝阳王府明月郡主,一如满朝文武,他对明月郡主的事迹并不陌生,已然联想的到我的事迹。尤其这一年来,不得已随侍南宫绝身边没有自尊通房卑贱的生活……不是人尽可夫的青楼女子,只服侍过南宫绝一个人……可如此一来恨怒非但没减少一分,还更增添了,青楼女子还好,他不会对恩客们嫉妒,便是嫉妒,嫉恨分散到千千万万个嫉恨对象恩客的身上,也被分割的淡了,可那个唯一拥有过我身体,尝尽其中奥妙的男人……嫉恨没有被分割,尽数汇聚在了一起……何况他嫉恨的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是他的臣子,日夜占有他的女人挑战他帝王尊严的臣子,那个臣子还是他面和心不合,心心念念想除去的人:位及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离他的帝位仅一步之遥;南宫世家后裔,掌握着天下财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趺苏道:“我过问长风山庄的主人,他是你义兄,十年来与你以家人的关系相处,他怎会不知道?他却推托。后来又塞给我一个皇后……”趺苏已然反应过来了:“南宫绝他一直在做破坏我们感情的事!过去是,现在还是!”联系过往,回朔朝暮,南宫绝的可恶更被放大了,趺苏情绪激动道:“到现在了,他还举着个大棒重重打散鸳鸯!他若一开始说明白,早早告诉我你的身份,我也就不会对汝阳王府下手,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趺苏望着我,眸子里隐有期冀闪烁,“月儿,整件事和我无关,都是南宫绝导致的!”还对他与这一切无关存有一点点希冀,可我到底失望了。他是‘无辜’,可这份‘无辜’,却不是我想要的。知情故意也罢,不知情无意也罢,他总是覆我家族斩我满门的那个人。情有可原,到了我这里,也已经不能原。从云家满门血洗刑场的那一刻起,就不能原。最愚蠢的事(6)我到底没有勇气问他。而心里也径自断定,他会的。为了他的江山,他的霸业,他会的。连汝阳王府二百多人都斩杀了,何况我一个?久久得不到我的回答,他心如明镜,清晰地映射着落拓揪痛。他的薄唇微翕,似品涩着悲苦,复述嵩大人话的语气却很平缓,“嗯,世家血仇不共戴天。”放开我,背转身,面朝屏风上的绚烂海棠图,也不顾外臣在场,自与我二人般地私情闲话:“知道你是明月的第一刻,你知道我首先想到的是什么么?”我直言不讳道:“我看到了你的惊惶。”趺苏俊俏的侧脸映在我眼中,从我这角度看过去,唇角那抹涩意更剑明显,他的话语更涩,“我是因为联想到我们的未来而惊惶。不过我最先想到的,是过去。”他转过身,缱绻目光像是冬日里洒下的暖阳,柔和地罩着我,抬起手,指尖碰触着我的脸,他的手指并不温暖,甫知我身份,他的身体像是被雪水浇过,还呈着那样的冰冷没有暖和过来。“那天我打了你,还疼么?”他温柔问道。他自然没有打过我。听起来像是一句无厘头的话,我却明白他在说什么。他在说我因为汝阳王府大街上拦下东宫仪仗与他求救的那日,他没辨别出我的身份,不仅耻笑我侮辱我,还令从人鞭苔我。从没想过那一日所受的屈辱受屈,昔日的太子殿下会将身份卑屈,带着这样的小心翼翼问出口,饶是他这时候与我说这些着实令我胡思乱想,先前他问我可会要他血债血偿的试探更是令我心冷意赖,这一刻也不禁因为他的温柔软化了心肠,心中潮湿一片。滚烫的眼泪落到他冰凉的指尖上,他像是被烫到了,手指巍巍地颤着,却舍不得收回手。许久菜再次转过身去,背对我,手也背负在了身后。我听见他近似喘气的呼吸,下一刻,他已大踏步往议事殿外走着,冷毅的声音像是换了一个人:“来人!”“在!”“好生看着明月郡主!”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明黄身影也迈出了议事殿,一直侯立议事殿外的胡公公紧前一步跟上。随着他的离去,那七八位大臣也随同而往,均都松了一口气,似在欣慰他们的胜利。那袭明黄在我眼底渐行渐远,最后变作一个茫点消失在我眼前,再看不见,我的身体也随之被抽空,虚脱。我想过事情败露,有朝一日我或许会死在南宫绝手里,却从未想到这个人是趺苏。这世上最教人绝望、对这个世界绝望的,莫过于被爱人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