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的抬手捂着胸口的伤口,忽然觉得我既然晓得空欢和湮澜有关系,就这么些不过脑子的跟了过来,羊入虎口的游戏不怎么有趣。
空欢注意到了我的动作,清冷的蓝眸居然盈上笑意,这样托着脸的模样我觉得有些眼熟。
空欢的目光转移到湮澜身上,笑道:“我的好姐姐,你说,你看着我长大,见过哪个被画骨戟伤了还活着的东西么?”
第三章(七)
从前看戏挑戏本子的时候,梨响常常对我说:“郡主,这些个才子佳人的故事全全大同小异,不过是思春的少女遇上年轻俊美的少年郎,花前月下一番番之后便顺理成章的钻了芙蓉帐,多么的没劲啊。”
那个时候我不是很理解,抱着戏本子问梨响:“那你是觉得哪里没劲,是觉得还要花前月下一番很无聊么,一下子就钻芙蓉帐,梨响,你的进度不要比别人快那么多好么。”
梨响听了,很鄙夷的同我解释:“这个故事的大潮流咱们是改变不了了,所以要选一些有意思的地方,比如这个戏,男女主角花前月下后发现彼此是兄妹,这个有意思。”
那个戏我也隐约记得,只不过,印象里男女主角是在芙蓉帐之后才发现彼此是兄妹,所以整个剧情就更加跌宕起伏了许多。是以,在我的印象里,凡是牵涉到兄弟姐妹的故事,总是很有看头。
于是,石林深处小石桌旁唤十四公主湮澜姐姐的少年,即便是曾经莫名其妙的捅了我一个窟窿,在隐隐害怕的同时,我还分出心思好好的想了想,这莫名出现的姐弟俩,到底想要唱得哪一出戏。可不论是哪一出,断然不会是我和梨响瞧得那一出罢。
这么想着,我忽然忆起成筠,他也是我得血亲弟弟,父亲这桩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我还在心里怨过他,可是刚刚他在嵋芜轩的样子,懊恼得如同这一切都是自己得不是一般。
可是成筠,7岁那年你恨恨娶我不得就该明白,这个天下本就是由不得自己做主。
“你倒是不惊讶,还是你吓得傻了,晃神晃成这样,是在想谁?”湮澜独自推着轮椅已经到了空欢身边,“该不是想着三殿下他什么时候会来救一救你?”
我还没回答什么,话已被空欢抢去回答:“画骨戟下夺人,一次便也算了,也只能一次,即便是天族那个不成器的殿下来了,哼!”
湮澜横了他一眼,呛声回去:“你看不上他什么?就因为当年她??”
空欢手里的瓷杯“砰”的一声被他捏碎,在掌心里揉了揉,化做了痱粉,白白得糊了他一掌。湮澜识趣的给自己盛了一杯茶水,瞄一眼空欢的手,只简单回了一句:“也罢。”
他们姐弟俩唱得那一出戏我不知道,今日熬到现在,身体已经是严重透支,我犹豫着回去还是坐过去,可我得腿一向比脑子快,等反映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到俩人中间的石凳上,缓了几口气之后,问道:“我还不知道湮澜你有个弟弟,话说成筠知道么?”
湮澜听了,抿了一口茶水,从容道:“你是拿那个毛头小子压我么?不论是我这副壳子还是我本人,同姓成的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过空欢么,却是个赖也赖不掉的弟弟,你说呢?”
空欢冷冷的瞧了湮澜一眼,冷生道:“也不知你这份优越感是哪里来的,真想赖掉的话,你倒是把自己体内流的一半血倒去啊。”
湮澜无所谓的放下茶杯,伸手去玩儿空欢手下的白色粉末,捻在指尖里,清丽的面上浮出好看的笑:“你来这里是同我置气的,还是??”她对着我抬了抬下巴,高兴道,“我把她带来了,你看看,想如何?”
湮澜这番欢喜却给我带来层层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蔓延,一直走到头顶,我扶着石桌,方才在太上皇前的胆子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我琢磨了片刻,大约是因为我怕疼。
空欢伸手提了提兜帽,额上的蓝发挡住了他的眼神,可是我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不似方才那般张狂的顾忌:“现在能如何,天族的那位早晚会回去,你想把我卖了也不至于这么着急,我的好姐姐。”
自来到这片石林,他们说话如同身边无人一般,这亦很好的说明了两人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低头苦恼,也是,一个等死的凡间郡主,他们有什么可忌惮的。
湮澜横了空欢一眼,冷道:“你这么瞻前顾后可不像你,怕死么,常情而已,我不会笑话你的。”
空欢大约不想同湮澜再辩什么,“哼”了一声,不再理我们。他利落的起身离席,走时轻蔑的看了我一眼,拐过不远处的一处怪石,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