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听得我浑身哆嗦,顺便我还抽空望了一回天,觉得天上坠着的星子都被酸得掉了几颗。
可阿娘不同啊,虽然常年不在平安城内,可一颗八卦的心从来没有停歇过,在滚滚红尘中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她一定不会相信——
”连三你快起来,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让人怜惜的性情中人,来来来,跟我说说,阿玉她到底怎么就让你心向往之情之所致情不自禁了?我养了她十六年从来没觉得她让人有啥想法过……”
于是,连宋君只是简单的用三个连着的成语把我阿娘成功说服,两人临走是连宋还不忘回头给我一个胜利的回眸。
这个回眸来的太具有挑衅意味,扶着门框站在旁边的梨响在我耳边轻飘飘的补充道:“郡主,他挑事儿……”
梨响显然没怎么理会我的离神,自顾自的说得欢畅,甚是凄苦的小调自徒自吟唱着:”……诶,郡主没思虑到您在坊间已经成为大家的谈资很久了么?这么不顾形象的行为很不负责啊,十花楼的形象啊,朱槿一直努力维持的十花楼的形象啊……诶,郡主,您什么时候换得坠子?这个我从前没见过啊。”
我顺着梨响的目光低下头,看到了盈着烛光的红玉,温润光华的表面被烛火映照得波光流转,似是有一团烈火在玉中燃烧。
这,是什么时候,挂上来的?
躺在我手心的红玉上烈火炎炎,我晃了晃脑袋,闭上眼睛,却怎么也躲不过留在脑海里的烈火,赤红的火舌舔舐着能够触及的所有所在,还有遍地盛开的,朵朵红莲。
小小的一枚玉坠,此番却勾得我有些头疼。梨响并未注意到我的变化,我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将红玉扯下脖子。
整个上午过得颓废且无聊,午饭前朱槿木着一张俊俏的脸来通知我,夫人同大将军拜别之后,回去了。
听了这个消息,梨响不怀好意的回头看向尚且发着呆的我,彼时我被脑子里糊里糊涂的想法弄得很没有精神,可是又觉得此刻不说点好话的话午饭会泡汤的样子,于是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认真道:“阿娘走了?唉,回回都这么不辞而别,真真让人伤心。”当然,这话下面的意思是,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敢情连宋君才是她亲生的。
朱槿听了我的回答,板着的面孔略微有些缓和,走到我跟前,甚至还给我倒了杯茶水,我感恩戴德的接过温热的白瓷杯子,坐在我旁边的梨响看不惯我脸上谄媚的表情,从牙缝里吱:“切……”
朱槿不愧为十花楼“真正的主人”,完全没受到梨响的腹诽的任何影响,等我抿了一口茶后,冷清清的飘出几个字:“此前,大将军也回府了。”
朱槿的话像是在耳边突然敲响的锣声,“咚”的一声,我动了动嗓子,不知道对这个事实该发表什么正确的看法,片刻后,只发出一个“啊——”
等着看热闹的梨响没达成心愿,伴着我那一声没调的“啊”,默默的吐出一个“哦”。
可梨响和朱槿不晓得的是,此刻,坐在十花楼前厅成堆的贺礼中间的红玉郡主我,手心里正攥着一方巴掌大的锦帛,雪白的锦帛中心写着几个字,“酉时三刻,沐星楼”,锦帛的四角晕着淡淡的赤色,躺在手指微微卷起的手心里,像一朵将将盛放的红莲。
写字的人,近来同我还挺相熟,上次见到这样圆韧苍劲的字体,还是在他从不离手的扇子上,书的是小小的两个方字,连宋。
关于这方锦帛出现的缘由,我有些不得其解。为何早晨我刚刚起身,这小东西就已经在我手心里了呢?难不成连宋君此人半夜不睡觉夜闯梨响的闺房就是为了给我递一方锦帛?还是,本来这方锦帛是给梨响的……我们梨响长到这么大,也算是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不敢太开的小尤物,记得上次千花景赏的时候,成筠不怀好意的眼神儿还在梨响身上转了好几圈……又或者,其实连宋看上的是梨响,以为娶了我就能连带着把梨响也娶进门?
事实证明,我还是不太适合思考这么深奥严肃的问题。我一边想一边配合着朱槿收拾大厅,结果就是思绪太过紧密认真,手上没留神,不小心打破了两个礼部侍郎送来的翠衣珐琅瓶,迫于朱槿的淫威,我默默的把碎片扫干净,然后收买梨响把礼部侍郎的名字从礼单上划了去。事后,我抱着碎片偷偷躲去了花房。
花房里的众位心情都很欢愉,大家都暗自揣测着是不是郡主嫁了人,那郡主此刻的闺房会不会也改造成花房,由于众位的心思都太过简单,也不知道是哪个说的郡主的房间是集天地灵气精华的所在,风水是无比的好,是以关于搬家的事情众位都很积极的报名,正准备择日呈给朱槿,好把这个天大的计划好哈落实一下。唯一兴致不太好的是秋海棠,递了名字之后只是呆呆的坐在花盆上,双目无神,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