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王浔看到王家的人,包括他的侄子和同辈的表兄弟妹在内,一个一个面带惊恐的走到了正厅内,这其中包括一些丫鬟仆人,他们的表情都在诉说着自己的恐惧和不受控制的不甘,王浔跪在她面前,突然间想起了关于这位阁主的传言。
这位喜好虐杀成性的阁主,对于憎恨或者讨厌的任务对象,喜欢灭人满门。
而且在她的手下,从来没有漏网之鱼。
柳氏没有被控制。
她感到自己的牙关在不受控制的摩擦着,这点微弱的声音在这一刻无限放大,在她脑海中回荡,她以为自己再恐惧,可也勉强能接受死亡的到来。
她有太多不甘心。
明明人生这一盘棋,她下得很好,她有爱她敬她的丈夫,有了四个孩子,而丈夫房里的姨娘一个二个更被她管得死死的,没一个能诞下一子半女,看不顺眼的不是被她送到乡下就是被她随手发卖。
她有太多不甘,她被抓走的长子生死不知,好在她最小的女儿,昨日似乎已经有了预感,被她偷偷送走了。
想起过去自己对阿恒所做的一切,她便明白了,阿恒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想到今后自己最小的女儿将陷入颠沛流离的境地,失去父母,只能孤苦伶仃的生活在这冰冷的世界,柳氏心下便在淌血,可再怎么样,她都想不出拯救自己的办法。
柳氏的凄婉在看到人群中的小女儿时陷入了绝望。
她被送走的小女儿,终究还是没有逃过一劫。
即使畏惧,可丧子之痛已经让她整个人失去了理智,她终究是普通人,眼看最后的小女儿摇摇晃晃的走出来,她拔出头上的簪子朝着朝着站在中间的红衣少女冲了过去。
柳氏还没冲到一半,整个人就飞出去撞在了墙上,她歪着头,眼瞳中没什么愤怒,只问了一句话:“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柳氏毕竟是深闺妇人,在成亲前虽当小姐养大,可身份尴尬,对武林更是知之甚少,等成亲之后,整个人的生活更已是限定在后宅之中,可惜她认不出来,却有人认得出来,被强制带到王浔面前的人包括丫鬟仆人在内共计一百四十多个。
阿恒的红衣领口有隐隐的红色出现,像是某种纹身。
尤其是她十指上象征着她身份的十戒。
在武林中人,使用戒指做武器的人极少,是妙龄少女,又实力奇高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楼宇阁阁主——阿恒。
有人恐慌的道出了她的身份。
“阁主,”有人挣扎道,“敢问阁主,我王家自虫族入主皇宫后便一致尊虫族为主,更拥簇执政官的统治,可是王家有做得不对之处让阁主动怒,还望阁主大仁大义,给我王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任谁都不想死。
阿恒循着声音看过去,见是一个看来年轻的男子,体内还有内息的流动,怎么也算是个三流武者。
阿恒嘿嘿笑了两声,扬声道:“我叫阿恒,十三年前被柳氏掐死后丢进江水中侥幸未死的孩子,王浔是我的父亲,柳氏……是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视线落在嘴角流血的柳氏脸上,阿恒歪着头,道出了一个事实:“柳氏,当初你把夏氏气死的时候,我就趴在床底下,我一直在劝夏氏离开王浔这个无情无义的渣滓,可她就是死也要做王家的鬼,当然,我劝不了她也没法,毕竟她被封建社会价值观洗脑洗了个彻底,可连带着要我也为她这份可悲到极点的爱情殉葬,我不想,也不愿,可当初我那么小,本来想再忍一段时间,找机会溜了再不回这鬼地方就算了,万没想到,柳氏这么容不下我。”
阿恒回忆这段过往的时候语气中并没有带着太多怨愤,她的表情很冷静:“你那双手掐着我脖子的时候,我以为我会死,可是我没有死,佛祖让我活下来,让我经历了生不如死的痛苦,就是为了终结你们这些满心满眼都是恶毒的人,你们的灵魂早就被腐蚀,只有用你们的鲜血,才能洗净你们身上的罪孽!”
柳氏跪倒在阿恒面前。
她像是祈求着,期望着恶魔最后的仁慈,钗环散乱落了一地,再无任何时候看到她都光鲜亮丽的样子,她说:“所有事情都是我做的,因为我恨,当年明明是我和夫君青梅竹马,夏氏那贱人偏偏要来横差一处,占了正妻的位置,此事与夫君无关,也与我家的孩儿无关,她还只是个孩子,求阁主饶过他们。”
柳氏磕下头。
额头重重的磕在坚硬的地板,一下接一下。
没几下她的额头便肿起一块青紫,随着她的磕头,有鲜血从中渗出。
阿恒看着柳氏狼狈的模样,心下无限欢欣。
可似乎又缺了一点什么。
到底她遗漏了什么。
一直到柳氏磕头磕到昏了过去,她也没弄清楚,她到底遗漏了什么。
模糊的记忆中,她似乎想起几年前的宴会中,她坐在树上,悠闲的俯瞰着王家的繁荣。
王浔彻彻底底的绝望了。
在绝望的时刻,他冷静下来,他低笑道:“我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我是你的父亲,你的骨血,你的身体来自于我,我永远都是你的生身父亲,你恨也罢,痛也罢,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王家,再不承认,你依然是王家的女儿,今后所有人提起你,都会说,你是一个冷血无情、猪狗不如的禽兽!”